裴子余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没用。”
钱程不服气地说:“将军的肩膀还痛不痛?要不要在左边也补上一口?”
裴子余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娘们一样,打架用口。”
“打架嘛,能赢就行。”钱程有些得意地说。
裴子余没有应声,只是沉默着走了几步,忽然朝远处望了望,低声说:“好,等会就靠你了。”
钱程一怔,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钟声,袅袅青烟从山林中升了起来。
千华庵座落在半山腰,大约有数十名女居士和尼姑,庵主是名年长的师太,一脸的淡然:“施主又来了,清宁既然无意红尘,施主又何苦苦苦相逼?”
裴子余默然,只是双掌合十躬身行礼说:“师太海涵,且让我见我表妹一面。”
师太摇头说:“施主还是回去吧,清宁全心理佛,不愿再见世人。”
钱程凑近了景恒之的耳朵:“陛下,不如喊上羽林军,把裴将军的表妹抢了回去,还怕这老尼姑不放人不成?再不放一把火烧了这尼姑庵。”
景恒之白了她一眼,只当自己没有听见这亵渎菩萨的胡言乱语。
裴子余不善言谈,只是恳切地看着师太,嘴里反反复复就是一句:“师太慈悲……”
钱程看了心里窝火,一击掌,大声喝道:“这位师太,你这不是违背修行之道,让菩萨蒙羞吗?”
顿时,众人把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景恺之心里有些着急,这千华庵隶属于千华寺,乃千年佛教圣地,在这一带享受众多信徒,清誉颇深,钱程若是胡言乱语,只怕到时候会让人打出千华山去。
想到这里他咳嗽了一声,朝钱程使了个眼色。钱程却没搭理他,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朝着师太宣了一句法号:“师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既然清宁心中已无红尘,那见一见又何妨?万般变化,都是菩萨为了众生修行而成,你这般阻拦,岂不是误了清宁的修行?”
那师太怔了一下,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行礼道:“施主之言,真乃醍醐灌顶!”说罢,便转身隐入庵中不见了。
裴子余倏地转身看着钱程,眼中带了几分惊愕,钱程冲着他笑了笑,忽然张嘴在空中虚咬了一口,冲着他挤了挤眼。裴子余哪里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物,原本的几分感激之情立刻化为乌有。
不一会儿,庵中有个女子从庵中走了出来,一身女居士打扮,青灰色尼姑袍,脚下一双罗汉鞋,眉目婉约,眼神清冷,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没有剃去,一半用布条扎起,另一半柔顺地披在肩上。
只见她径自走到了裴子余的身前,双掌合十,低声说:“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再来了。”
裴子余呆呆地看着她,沉声说:“你跟我走,我便不再来了。”
“清宁已下定决心,明日便要剃度,施主请回。”她丝毫不为所动,神色漠然。
“你不管三姨和姨夫了不成?三姨都病倒了,你再不回去,我把你拖回去!”裴子余怒道。
袁芸怡神色凄楚,眼神倔犟:“清宁不孝,累父母亲人伤心,因此只愿在此事佛,祈愿父母亲人一生安康。施主若是一定要带我走,那就带了我的尸体走吧,我已经生无可恋。”
“你——”裴子余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忽然,他冷静了下来,往旁边一看,“芸怡,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袁芸怡顺着他的目光一瞧,神色顿时一变,嘴唇哆嗦了几下,闭上了双眸,语声带着几丝颤抖:“他是谁?我不认得了。”
钱程嬉皮笑脸地走了过去,慢悠悠地说:“此言差矣,万物众生,在佛祖眼中都是一样的,这位小师父看来尚未得到佛祖的真谛啊。”
“你来干什么?”袁芸怡忽然睁开了眼睛,怒道,“用不着你可怜我,都是我自作自受,辜负了表哥,喜欢上了你。”她的杏眼圆睁,脸颊因为怒意而略带绯红,看起来有一股特殊的韵味,让钱程不由得心里泛酸:怪不得裴子余会这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