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钱大人是不是听岔了,朕还没有发表见解呢,怎么就英明了?”景恒之在龙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不知是喜是怒。
“不管陛下有何见解,在臣的心里,那都是英明的,臣必然肝脑涂地,不折不扣地为陛下办事。”钱程大义凛然地说。
景恒之轻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钱大人,秋试将至,各地已经将这一年来考察好的名录造册,送到了吏部,就等吏部的批复,你告假这几日,田侍郎忙得不可开交,难道你今日的意思就是让朕也到吏部去帮你吗?”
一旁有人应道:“臣惶恐,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钱程怔了怔,往说话的人那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短髯男子,后背笔挺,神情肃然,想必就是那和他不对盘的田侍郎。她略带诧异地问道:“陛下,请恕臣冒昧,这秋试名单还要有人考察上报?难道不是有才之人皆可入试吗?”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一个老臣出班斥责说:“钱大人,秋试是皇家在各州县选拔人才之举,有资格入试的必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要通过官家的考察,从品性、孝行等各方面分为八个品级,品级高的才有资格入试。”
“钱大人想必是离魂症作祟,虞大人不必太在意。”
“钱大人不如先去读读大乾各地日志,再回来为陛下效力。”
……
钱程一句无心之说顿时好像捅了马蜂窝,许多官员都纷纷指责。钱程的脑中转过数个念头,这样的科举制度岂不是从源头就杜绝了人才的流入?如果考察中各地官员随便动动手脚,上报的名单岂不是非富即贵、拉帮结派,又哪里会有寒门学子的出路?
她不由得抬头一看,只见景恒之正斜靠在龙椅上,嘴角似笑非笑,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她犹豫了片刻,哼了一声,心想:这我可不能当出头鸟,不然非得被这帮大臣恨死不可。于是,她缩了缩脖子,低头默不作声。
“钱大人怎么不吭声了,莫不是还在思念先帝不成?”景恒之阴森森地开了口。
钱程的屁股顿时突突跳了几下,头皮有些发麻,挤出一丝笑容:“臣在思考怎么说才好。”
“那不如钱大人留下来陪朕好好思考一下?”景恒之轻哼了一声。
“不用不用,和陛下说了两句话,臣忽然醍醐灌顶,”钱程正色说,“我们大乾的秋试必要重新细细斟酌。”
众位大臣都倏地一下把目光集中到钱程的身上,那个老臣冷哼了一声说:“钱大人此话莫不是在指责先帝不成?”
“先帝英明神武,哪里会有错的地方?要错的也只是臣子错。臣昨日做梦忽然变成了一个穷光蛋,饱读诗书,胸怀锦绣,好不容易求爹告奶地拿到了一个秋试的名额,却被县丞的侄子挤掉了,住在一个破茅屋中,狂风暴雨中,茅草乱飞,郁郁而终。”钱程说的声情并茂,满脸的沉痛,旋即语锋一转,慨然说,“先帝原本想着考察品行,让优秀的人才可为朝廷做事,哪里知道下面的官员居然会如此龌龊?昨日一定是先帝托梦给臣,再加上今日陛下的一席话,臣这才恍然大悟。我劝陛下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钱程引用了清末龚自珍的一句名诗,端的是慷慨激昂,振奋人心。
“说得好!”景恒之赞道,“钱大人得了离魂症,怎么反而倒有见解了起来。”
底下众位大臣一见风向变了,都面面相觑,只有那位老臣忍不住瞪了钱程一眼说:“陛下,那依钱大人之言,到底该如何是好?”
钱程只觉得自己
好像在下一场豪赌,这朝中众人,哪个是她以前的盟友,哪个是他以前的仇敌,她一概不知。她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人有的漠不关心,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若有所思,没有一个站出来附和她的。
“陛下既然是选拔人才,求才若渴,臣以为必须广开门路,所有有志之士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均可参加秋试,同时陛下也需广开言路,各地秋试前后,必须严查狭私报复打压之举。臣以为,大乾必然有无数布衣出身的青年才俊必将对陛下感激涕零,从此对陛下对大乾都肝脑涂地。”钱程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