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非默一看,来人正是萧可的伴读,方太师的孙儿方文渊。他心里一沉,问:“小殿下怎么了?”
“他象发了疯一样的,从醒过来以后就红着眼睛一直骑马射箭习武,我和他说话,他理也不理我,我都没法子了。”
“有没有告诉陛下?”
“还没有呢,言大人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只能禀告陛下了。”方文渊眼圈红了红,可怜兮兮地说。
方文渊比萧可大了两岁,是萧帧千挑万选为萧可选的伴读,也存了平衡两个儿子势力的想法,当时言非默很担心方太师会不甘愿,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方文渊倒是对萧可爱护有加,忠心耿耿。
言非默随着方文渊来到了崇武殿,刚跨进殿门,就听到一声马嘶声,只见萧可骑在一匹马上,上下翻飞,绕着校场疾驰而过,在马匹上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箭如闪电直入靶心。然后只见他一夹马腹,正要再往前骑,那匹马前腿一软,一个趔趄,萧可怒喝一声,正要扬鞭,只听到言非默淡淡的声音响起:“小殿下手下留情。”
言非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了校场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萧可浑身一僵,那扬起的马鞭顿时停在半空中,又缓缓地垂了下来。他咬着嘴唇,翻身下马,眼圈发红地看着远处的言非默。
言非默轻叹一声,走到萧可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小殿下,心里不舒服,发泄一下就好了,你这样要把手下的人都吓坏了。”
萧可直视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直倔犟着不肯掉下来,良久,他哑声说:“非默哥哥,你没事,太好了。”
言非默笑着说:“当然没事,我命大着呢,要看着小殿下长大,怎么能轻易地送了性命。”
“我……都是我害了你!“萧可眼神痛楚,满胸的恨意无处发泄,扬起马鞭在地上甩了一下,顿时尘土飞扬。
这一下,言非默顿时看到他的手上虎口开裂,一丝鲜血慢慢渗了出来,他心里又惊又怒,抓起萧可的手,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伺候小殿下的!”
一旁的小太监吓了一条,哆哆嗦嗦地回答:“言大人,我们……”
方文渊插话说:“小殿下昨晚通宵在崇武殿,练习搏击和武术,这虎口开裂算什么,人没病倒算是万幸了!”
“文渊你真是话多!”萧可脸色一沉,不悦地说。
“好,我不说,反正言大人来了你就听话了。”方文渊耸了耸肩。
言非默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可,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手绢,把萧可裂开的虎口轻轻包扎起来,“小可,自己的身体要自己爱护,我不在,皇后娘娘和你自己都要靠你照顾,你如果出了什么岔子,那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萧可的脸色阴沉了起来,从齿缝里恶狠狠地吐出了几个字:“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决饶不了他!”
言非默怔了一下,他对萧可报有很大的期望,希望他能象萧帧一样宽仁豁达,胸有千壑,不希望他成为一个阴狠决绝手段残酷的皇子,阴狠残酷的事情,他来就好。“小殿下,你心里有所提防是件好事,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要知道,任何事情,光凭猜测是不能下定论的。”
萧可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就好,陛下让我去趟长乐殿,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言非默想要走。
萧可十分不舍,摸了摸自己被包扎好的右手,凑到言非默身边,犹豫了半天,期期艾艾地说:“非默哥哥,你等会儿来看我。”
言非默点点头。
“非默哥哥,你再叫我一声小可听听。”萧可看着言非默,期待的眼神好像一只讨肉骨头的小狗。
言非默忍不住笑了:“小殿下,臣不敢越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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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长乐殿的路上,言非默走得很慢,他不知道该怎样和言乐之解释这件事情。
当初他从谷里下山,原本只是想亲自到京城来看看言乐之和萧可过得好不好,言乐之却连哭带骗,夸张地说着自己在宫里尽被人欺负、深宫之中无人说话太寂寞之类的,哄得他答应留在京城。留下来之后,他却发现,这京城的形势的确对言乐之很不利。大皇子萧鸿内有冯贵妃,外有冯太尉,在萧帧膝下承欢二十余年,羽翼早已丰满;小皇子萧可,几年前才随言乐之认祖归宗,年少力弱,势单力薄,倚仗的只不过是萧帧对言乐之的宠爱。而言乐之虽然贵为皇后,可出身不高,没有外戚的助力,却宠冠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双嫉妒到发狂的眼睛盯着她。如今萧帧爱着她宠着她自然无事,可若是若干年后,萧帧宠爱不再,又或者萧帧有个三长两短,她和萧可必将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