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这一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注定我这辈子都成不了一个好人。我养活着丰松集团几千号人,向国家和地方缴纳了大量的税金,可是这一切也不能改变我游走在灰色地带,不择手段地扩张自己事业的事实。无数的侵吞兼并,无数的投机取巧,无数的风流纵情,兼带着俊朗的外形、机敏的头脑、和煦的笑容,让我在N市的商场和情场无往不利,认识的人背地里给我起了个外号:笑面狐狸。
可我想做一个人心中的好人。
我商场上的对手要是知道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一场变故,我患上了轻微的自闭症,一看到水就浑身发抖,不能和陌生人接触,只能每天呆在家里和父母在一起。直到有一天,爸爸带来了一个小不点儿。
我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小夏的那一刻,就算时光荏苒,我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也永远不会忘记那张肥嘟嘟、粉嫩嫩的小脸,那双卷曲着伸过来的小手和那张灿烂的笑容,在那一刹那,我以为我看到了一个天使。
爸爸郑重地把她放在了我的手里,那时候的小夏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我紧张地托着她,不知所措地想把这个天使还给爸爸,我害怕我把她摔了,害怕我也害死了他,就像害死了那个救我的杨叔叔。
爸爸固执地没有接,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郑重的语气对我说:“小春,她是杨叔叔的女儿,现在她没有了爸爸和妈妈,她只有我们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你要爱护她,保护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让她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我的自闭症从此不药而愈。
照顾小夏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她每天都会有变化,每天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乐趣。看着她牙牙学语,看着她蹒跚学步,听着她第一次奶声奶气地叫我哥哥,我都高兴得不能自已。
小夏两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带着她去旁边的小公园玩,小夏指着草地那头的一朵月季花对我说:“哥哥,漂亮的花花。”
我二话不说,穿过草地,把那支月季花摘了下来,等我转过身来,顿时吓了一跳,小夏和另一个小男孩在抢公园里免费设置的一个摇椅,小小的一个位置,两个人挤着都要上去,推着推着,小男孩的手一甩,一把抓在小夏的脸上,小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我飞奔过去,愤怒地瞪着那个小男孩,扶起小夏,发现她的脸颊上有一道红红的指甲痕,万幸只是红了,没有破。转头看着那个已经得意地坐在摇椅上的小男孩,我大声吼道:“你这个小坏蛋,谁让你打人的!”
小男孩不得意了,扁扁嘴巴,朝后面叫了一声妈妈。我转头一看,一旁的长椅上居然坐着小男孩的母亲,而她居然没有阻止这场孩子之间的战争。
那个母亲走到他身边,一脸的无所谓,对我虚假地笑笑:“小朋友,对不起啊,不过我儿子没用什么力气,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我默默地看着她和她的儿子,其实我想做的是冲上去揍她儿子一顿,但是我知道我不会成功。我很感谢这对母子,他们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想保护一个人,你就要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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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一天天地长大,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调皮,总是要我跟在后面收拾残局,不过我喜欢,我喜欢她依靠我的感觉。所有的人都说我溺爱她,不过我不在乎,我知道她是个天使,永远都会是我的天使。
我一天天地变强,习惯了用笑容伪装自己,在别人对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击而中。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事情也越来越多,在繁忙杂乱的一天之后,回家能看到小夏的笑脸,那是我一天中最舒心的时候。
可是,命运总是看不得你过得太完美,总喜欢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给你一点颜色瞧瞧。小夏在闯了无数的小祸之后,终于闯下了一个连我都无能为力的大祸,整晚,我坐在阳台上抽了整整一包烟,想了很多很多,佯作理智地分析着事情的每一个环节,怎样处理能把江夏的伤害能降到最低,天快亮了,我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我忽然惊恐地发现:镜子里那个人的眼神我在很多人看我的眼里看到过,那种眼神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嫉妒。狠狠地闭上眼睛,使劲搓揉着自己的脸,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的眼中一片平静。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我告诉自己。
我把小夏送走了,快意地看着程风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地四处寻找,快意地在他和我谈判时捅了他一刀,快意地享受着他绝望的眼神。
日子渐渐地又恢复了平静,公司的业务日渐稳定,管理层也顺利地实现了新老交替。闲暇的时候我总是飞到英国,小夏在那里很寂寞。N市的几个朋友经常取笑我,说我是二十四孝哥哥,从来没见过这样宠妹妹的。我笑着说:“你们有妹妹吗?嫉妒我有妹妹就明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