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小巷流言四起,天有异象,国有异动。
燕恣坐在亭台前,仰头望着天空。
已经入秋了,往年这个时候,已经是金秋送爽,秋雨绵绵,凉风习习了,可时至今日,这日头依旧毒辣,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
就算燕恣不懂农事,也知道这是农家大忌,这两个月,是稻子成熟的季节,这样的气候,一季稻必然欠收,而晚稻说不好要弄得颗粒无收。
自从岭南战事一起,京城的进出便被严格管控了起来,消息的传递难免滞后了一些,洛安山庄那里的收成不知道怎样?他们蓄水的那个低谷有没有派上了用场?
更让人忧心的是在昌北的燕伯弘,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要是入了冬那就不好办了,不仅冬日的军需是一大笔开支,恶劣的天气更将会是让大梁军队头疼的一件事情。
钱秦急匆匆地跨入了庭院,递给燕恣一封信,是曲宁送过来的。
燕恣拆开一看,那信的落款是前日的了,曲宁在信里夸她有先见之明,天气干旱,土地龟裂,幸好那蓄水的低谷和沟渠派上了用场,现在应该能支撑到晚稻成熟收割。
“我还以为洛安江的水能引上来灌溉呢,没想到,这边的地势高,如果从洛安江引水那可是一项大工程,也就是我们庄里的这一片地靠着这个低谷的水还能有救,其他地方欠收很严重,今年看来要有□□了。”
曲宁也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字里行间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燕恣收了信,沉思了片刻,起身往外走去。
钱秦追了过来,神情紧张地道:“公主殿下,你要去哪里?京城封城了。”
“什么?”燕恣愕然停住了脚步。
“信王殿下今天刚下的命令,紧闭城门,防止流民和奸细入城。”
燕恣到了南城门口,往日行人如云的京城街道显得空空荡荡,客商云集的繁华景象已成昨日黄花。
霍言祁正在巡查城防,两个人一起登上城楼,只见近百号人聚集在城门下,衣衫褴褛,有几个胆大的正抄起泥块和石头往城墙扔。
士兵们一呼喝,他们便逃走几步,见没人追出来,又哄闹了起来。
一丝不安从心底浮起,燕恣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封城?城里的富户不是有施粥的摊子吗?”
“流民一入城便很难控制,看这天气,只怕会越来越多,岭南和轶勒的奸细不得不防。”霍言祁无奈地道。
“那他们聚集在城门外,人一多,岂不是更会闹事?”燕恣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予墨在朝堂上也提了,信王殿下商议后,决定把施粥的摊子摆放到城外去,这样即能确保京城安全,又能帮助那些流民。可现在看起来,那些富户都有些怕了,索性都不施粥了。”霍言祁盯着看了一会儿,霍地转过身去。
“你去哪里?”燕恣急急地问。
“去找信王殿下,这样封城不行,只会弄得更加人心惶惶,”霍言祁眉头紧缩,“长此下去,更会激成民变。”
“别去了,他早上刚下的命令,现在要改,那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燕恣静静地看着他。
“那怎么办?”霍言祁思索了片刻道,“不如让官府出面施粥?”
“我有个主意,”燕恣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只是这下……曲宁要骂死我了……”
燕恣修书一封让人带给曲宁,里面详细地说了她的计划,她将引导流民前往洛镇,让曲宁务必想些活计让他们有点事情做,开沟挖渠、开荒垦地、秋收翻地什么都行,工钱不用多,几个铜板便可。庄里的存粮虽多,但不要一下子都拿出来,按照一年和千人的份额,每日定量施粥,分散流民,山庄的护院要严加看守,严防有人聚众闹事……
她一条条列了足足有十多项,末了还叮嘱了一句,庄里那会儿种的洋芋可以收了没?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又多又快?如果真的是,那可正好派上用场了。
等了两日,算算曲宁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燕恣便让人出城发了小笺,凭此小笺按上手印后,便可去安阳公主的别庄洛安山庄领取免费口粮,有力气者还可凭干活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