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拳疾若闪电、重若千钧,被砸中了只怕当场就要趴下。
晏恣脚底抹油的水平虽然一流,打架的水平却差强人意,平时和那些地痞流氓还能过几招,可要真是真刀实枪和包图鲁这样的高手对打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她狼狈地往旁边一让,打了个趔趄,拳头堪堪贴着她耳朵而过,心里不由得叫起苦来,难道今天要大大地吃个苦头了不成?
骤然之间,一阵风声掠起,晏恣定睛一瞧,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正是辛子洛。他一拳截住了包图鲁的拳头,只听得“扑”的一声,两拳相抵,轻微的骨骼闷响传来,两个人低喝一声,各自后退了两步,定住了身形。
“你是谁?”包图鲁大感意外,上下打量着他。
“我也是洛镇的无名小辈。”辛子洛沉声说,拉了拉自己的帽檐,和粗犷高大的包图鲁相比,他的身材健硕挺拔,充满了阳刚之气。
四周传来一阵叫好声,晏恣心中大定,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小辛哥好样的,居然还有这一手!”
“包图鲁,你退下。”那日松在前面叫了一声,手下一使劲,小狗子顿时嚎叫了起来:“救命……杀人了!”
“有胆子做就没胆子出来承认吗?”那日松不理她,目光扫过人群,“谁干的?出来,找不到人就找他顶罪。”
“你抓不到人,就随便找人顶罪,算什么英雄好汉?”晏恣嘲讽说,“他就是个跑堂的小厮,你要顶罪找我就是,把他放了。”
那日松的手一松,小狗子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好远,人群中有人立刻抱着他哭了起来。
“好胆识,”那日松称赞了一句,旋即沉下脸来,“不过,这就是你们大梁的待客之道吗?一个小小的平民居然胆敢如此冒犯你们大梁的贵客,你们大梁人都是这么不懂规矩不成?”
晏恣啧啧了两声,冲着人群喊道:“你们听到没,他们居然是我们大梁的贵客?”
人群中有个胆大的嚷了起来,“呸!我家有这样的客人拿扫把赶出去!”
晏恣往里一看,咧开嘴笑了,说话的居然是一个平日里和她不太对付的官家少爷,姓曲,成日里游手好闲、拈花惹草,有次在路上偶遇晏恣,动手动脚的,被晏恣当场绊倒摔了一个狗啃屎,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有几分血性。
她顺势接口道:“对,贵客居然对主人出言不逊?一言不合就把主人的摊子砸了,动不动就对主人呼来喝去、拳打脚踢?这是哪门子的贵客?”
“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有敌自远方来,亦不惧乎。”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晏恣回头一看,只见一人越众而出,一身湖色锦缎长衫,修眉斜入双鬓,双眸微微上挑,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飘然出尘,就好像是从云端下来的谪仙一般。
晏恣晕眩了片刻,只觉得那眉眼好像幻化成了一只兔子,一下子钻入了她的胸口,心口那处顿时不听话地怦怦乱跳了起来。
“你又是谁!”那日松气恼万分,看看自己这六个人,身形狼狈,脸上还画着可笑的乌龟和桃花,而大梁人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简直没完没了了。
“在下姓卫名予墨,在洛宁书院聊做消遣,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倒也想来说句公道话。”那卫予墨的目光淡然,“古来倒行逆施恃强凌弱之君,必将覆灭,从桀纣可见一斑,你家大汗若是纵容你这样的举止,只怕堪忧。”
那日松的面色一凛,不由得打量起眼前这人来,说话声不由得客气了几分:“你去过我们轶勒?”
轶勒大军横扫前朝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大汗也已经换了一个,有心和大梁改善关系,要不然也不会派人出使。只是轶勒族中向来分为两派,那日松就是跟随大王子的,无时不刻盼着轶勒能重现往日辉煌,再次横扫这片沃土。
他这次一路行来,见大梁现今富足安康,官员百姓却个个都好像文弱书生一样,不免忿忿不平,越发鄙夷大梁人,这才嚣张跋扈起来。
如今被人一言提醒,他不由得也有几分惴惴。
“读天下书管天下事,”卫予墨语声淡然,却字字如刀,“阁下身居高位,如此放肆激起民愤,就算远在千里之外,被有心人告到你们大汗面前,也捞不到好处。”
晏恣赞道:“说得好,卫兄一看就是个有见识的,说的话声声入耳,太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