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晨的手颤了颤,抬起眼来,正视着慕梓悦的目光,原本斐然如月的目光带了几分痛楚:“王爷,江山社稷为重,个人私情为轻,忘王爷海涵。”
“个人私情为轻……”慕梓悦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点了点头赞道,“那是自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大义者,何惧小义,本王受教了。”
沈若晨的脸色渐渐发白,半晌才道:“我也盼着王爷能说清楚这是个误会,我……”
“你废了这么大的心机,只为了要我说清是个误会?”慕梓悦微微一笑,接过这三张纸,果然,就是那罗广平写来的两封信和她的一封回信,信的原件就在她的怀里,这些都是摹本,不过,上面的字迹却是一模一样,内容居然也一字不差;而她的回信上,几个字用红笔圈了起来:马上来相见勿躁。
“这些东西是我的,又待如何?”慕梓悦知道否认也没用,只是她很疑惑,为什么他们会凭这几张纸便认定她要叛国?难道他们知道了兄长未死,还娶了西陵国的公主?可兄长从未在西陵国供职,更是和公主一起远避边陲,从未出现在西陵的朝堂之上。
夏云钦的脸色刹那间便变了,他一把抢过那几张纸,三下两下便撕了个粉碎,沈若晨急忙扶住了他,连声叫道:“陛下息怒!”
夏云钦低低地喘息了几声,惨然一笑道:“梓悦,你还要骗我?这上面的字迹就是出自那西陵国大皇子郑决之手,一个月前,他已经承继王位,成了西陵国主!”
慕梓悦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夏云钦见她一言不发,神情木然,心中越来越凉,他闭了闭眼,重又睁了开来,双眸中已是森然一片:“慕梓悦,你还有何话说?”
慕梓悦轻叹一声,低声道:“陛下信也好,不信也罢,臣只有一句话,臣从来没有想过背叛陛下。”
夏云钦招了招手,杜如亮立即走了上来,抱拳道:“王爷得罪了,请跟下官走一趟吧。”
慕梓悦掸了掸衣袖,朝着夏云钦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声说:“陛下保重龙体,不要为了臣太过伤心。如能看在臣以前尽心服侍的份上,请绕了臣的这些下属,臣不胜感激。他们为臣所迫,实在是身不由己。”
夏云钦木然不语。
“陛下,发生了什么?若晨、梓悦,出了什么事了?”一旁被砸晕在地上的方于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满是绿豆汤渍,他的眼神茫然,显然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过了他理解的范围。
夏云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沈若晨一惊,往前走了一步,微笑着道:“陛下,密信能破解多亏了于正。”
慕梓悦愕然看着方于正,半晌才笑道:“方大人,这几天可委曲你了,这样对我虚于委蛇。对了,还要多谢你的铁齿铜牙,本王果然泰极否来,你可大大地放心了。”
方于正张了张嘴,喃喃地问道:“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慕梓悦不愿再说,大步跟着杜如亮往前走去。
夏云钦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背影,眼中忽然湿润了起来,他的双手拢在龙袍袖中,紧紧地掐在一起,几乎想要把前面的背影抓住,狠狠地摇晃一番,狠狠地问她一声: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旁的沈若晨顿时愣住了,急促地道:“陛下,广安王理应到大理寺就审,陛下这是要把他关到哪里去?”
夏云钦冷冷地说:“朕要亲审,就关在宫中的缚虎牢中。”
沈若晨心中一寒,那缚虎牢设在宫中,向来都是关押重中之重的王公重臣,到了里面,这没有一个人出得来。“陛下,臣虽然提交了物证,可此案疑点甚多,臣不想冤枉了广安王,还请陛下请三公六部会审……”
夏云钦摆了摆手,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沈爱卿,此事你立了大功,朕会重重有赏。”
“陛下,臣不要赏赐,臣只想为陛下荡情朝政,收归皇权,只是,也万万不能随便冤枉一个重臣,陛下……”沈若晨急急地道,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心中好像压了一块秤砣一般,这么多日子的谋划,终于大功告成,可他为何一点都不高兴不轻松?一想到慕梓悦即将身首异处,他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