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于正的脚步一滞,好一会儿才快步离开了庭院。
慕梓悦小憩了大半个时辰,草草用了午膳,便有人来请,宋泽达已经在大厅内相候,领着两位钦差大臣巡视阳泽府。
阳泽府内河道纵横,一条阳泽江是大夏境内最大的河流黄夏河的最大支流,今年的气候的确异常,开春以来原本是春耕的日子,哪晓得这两个月来,几乎隔三差五都会下一场暴雨,暴雨将农地冲毁,山地泥石流爆发,河道水位暴涨,百姓苦不堪言。
最厉害的一次,阳泽江堤被冲破,河水倒灌入城内,街道上的水都有膝盖那么深。
“原本灾情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百姓们就盼着这场降水赶紧过去,重新耕种,说不上还能赶上夏收,可前几日不知什么地方起了谣言,城内便粮价飞涨,发生了好几起暴民抢粮的事件。”
宋泽达站在堤岸上,看着下面奔腾而过的阳泽江,愁眉苦脸地介绍着这里的近况。
慕梓悦看了看水势,的确比往常高了很多,水流也十分湍急,一旁明显可以看出堤岸加固的痕
迹,河道旁也时常看到有人在巡视,看来这府尹也不算是吃干饭的。
“什么谣言?”慕梓悦淡淡地问道。
“下官不敢说。”宋泽达吞吞吐吐了起来。
“是不是说国主不昌,平生妖孽,苍天以暴雨示警?”慕梓悦凑近他的耳边道。
宋泽达心中一凛,低声应道:“王爷果然明察秋毫,下官费尽心机,也没查到谣言的来源。”
“走,我们去市集中看看。”慕梓悦跳下堤岸,笑着说。
平鲁原本是大夏的富庶之地,市集繁荣,可他们到了一看,偌大的市集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小摊,凄凉得很。
街角的一个摊主卖的是杂货,方于正走过去打量了片刻,问道:“小伙子,生意好吗?”
摊主一脸的木然:“能好到哪里去?以前辛苦个一日,总也能赚点零用,现在忙乎几日也赚不到几粒米吃,全在吃以前的老本了。”
“现在的大米多少文一石?涨得厉害嘛?”方于正问道。
小伙子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收拾了摊子准备走人,方于正顿时愣在了原地。
宋泽达沉下脸来,不悦地到:“你这小伙子,人家好好问你话,你走什么走?”
一旁一个卖小食的老汉凑了过来,赔笑着说:“他不会说话,前一阵子一直生病,今天才刚来开摊呢。米价涨得厉害,以前约莫四五百文便能买上一石,现在要一贯钱了,眼看着大家伙儿都吃老本了,这老天要是再不长眼,到了秋季可就惨喽。”
慕梓悦插嘴问道:“啥时候涨起来的?前些年都丰收,官府不是有存粮嘛,你们慌啥。”
“是啊,有官府的存粮在,咱们不慌,听说都是好几人高的大垛子,一眼都望不到边,官府总不能不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吧。”老汉笑了起来,“怪只怪前一阵子好些人没事来收粮,出的价钱都高了好几成,那时候雨还没这么吓人,城里几个铺子都以为碰到大买主了,拿银子都拿得手发软。”
“难道是奸商囤粮?”方于正看向宋泽达。
“我已经查过,城中的商户都没有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怕是百姓们见此灾害,心中慌乱,一个个地哄抬了粮价。”宋泽达皱着眉头说。
方于正还要再问,那老汉好像看出了什么,却是再也不肯说了。
一行人又再问了几个摊主,听到的都是大同小异,宋泽达还带着他们去看了灾民安置点,又走访了几户城内的百姓,看得出来,宋泽达这个府尹还算是头脑清晰,防洪、安置、赈灾都是井井有条,这阳泽城看起来出不了什么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