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怎么提及梓安了?”慕梓悦的嘴角往上一翘,凑到方于正面前,朝着他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着方于正的脸腾地涨成了猪肝色,“莫不是从小就恋慕她?”
方于正腾地后退了几步,差点一头栽倒,对着她怒目而视:“慕梓悦,你这样说梓安,你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吗?”
慕梓悦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方大人,你这就不对了,我的妹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更何况,喜欢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方于正哆嗦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恢复了那个板正的模样,只是神情带着几分悲凉,“王爷,下官劝你一句,赶紧悬崖勒马,莫要把陛下的名声都连累了。”
“方大人这话是何意?陛下自小天资聪慧,行事张弛有度,你莫非是对陛下有什么不满?”慕梓悦把脸一正。
方于正漠然看着她:“王爷,你不用断章取义,若是想对我下手,尽管放马过来。我只是可惜,若是梓安知道她以命相救的哥哥变成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不会伤心难过。明日就是梓安的忌日,不知道王爷心中会不会有几分愧疚?下官告辞!”
说完,他便大踏步离开了院子。
慕梓悦看着他的背影,神思有些恍惚,半晌,她才悠悠地叹道:“真快,眨眼又到这一天了……”
翌日,天空飘着绵绵细雨,慕梓悦带了两个侍卫便往郊外而去。原本家仆给她备了一辆马车,可她却执意要骑自己的爱马,“小黑”通体雪白,只是在额中央有一撮黑色的毛,从一匹小马驹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她,到现在也有十来年了。它也曾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俾睨群马,只可惜回到了京城之后,便没什么用武之地,都养得有些肥了。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撒欢的机会,“小黑”也显得很兴奋,不时的将嘴朝着慕梓悦厮磨着。
到了城外,慕梓悦一夹马腹,“小黑”便撒着欢儿地跑了起来,细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疾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远地便可以看到一座青山,山下是一大片桃花林,延绵数十里,只是林子还是光秃秃的,在一片绿色的渲染下平添了几分沧桑,只是近了才能发现干枯的树枝上已经吐出了细小的花苞。
慕梓悦翻身下马,随手把马缰递给了侍从,示意他们在林外等候,自己则一个人拎着东西缓步往林子里走去。
慕家的墓地在半山腰那里,原本先祖是要入皇家陵园的,可是先祖却怕功高震主,婉拒了帝王的好意。这座木齐山背山面水,山前有一座小湖,清澈见底,是难道一见的好风水,老广安王、王妃和慕梓安和所有的慕家先祖一起葬在此处,只有两个守墓人为伴。
慕家为大夏朝征战日久,几乎每一辈都有死在战场上的亡灵,男丁稀薄,到了慕梓悦这一代,更是只剩下了旁支的一个堂弟,姐姐妹妹倒是好几个。
过了桃花林,便是一林的修竹,慕梓悦最喜欢竹子,所以她让人在这山脚下种了一圈的竹苗,这几年下来,居然越来越多 ,和城里富贵人家用来修饰庭院的竹子完全不同,没有了那份秀气,有的只是一种冲天的豪气。
她站在竹林中,等了好一会儿,若隐若现的笛声响了起来,悠扬而动听,吹的是一首古曲《冲天调》,曲声时而如百鸟争鸣,时而如春满枝头,时而又如孩童嬉戏,带着几分俏皮和天真,让慕梓悦心旷神怡。
不到片刻,笛声忽然一变,凄厉了起来,带着秋风般的萧瑟,仿如英雄迟暮,又仿佛痛失爱侣,使人潸然泪下……
慕梓悦情不自禁地朝着笛声走了两步,取下腰上的宝剑,用剑鞘在青竹上击打了起来,和着节拍,居然融入了那笛声之中,让笛声有了骨节般越发激昂了起来。
一曲罢了,慕梓悦意犹未尽,高声叫道:“阁下何人?和慕家有何渊源?可否出来一见?”
笛声随意吹了几个音,旋即便再也听不到了。慕梓悦怅然若失:每次慕梓安的忌日,她都能听到这笛声出现,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吹笛之人。难道这是慕梓安生前的好友?可是,梓安生前的好友她都知晓,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善笛之人。
等了片刻,见吹笛人始终没有出来相见的意思,慕梓悦终于举步往山上走去。老广安王的墓在东头,和王妃同穴而卧,慕梓悦按照惯例,倒上了两杯清酒,放上了贡品,末了也不磕头,只是笑嘻嘻地坐在台阶问道:“爹爹,你瞧儿子这几年威风不?你看了后不后悔让我替梓悦继承了王位?是不是想从天上冲下来拿家法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