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神气地笑了:“那太好了,哼,谁要和父王一起过来坐在那台子上啊,眼睛都不能乱瞟一下,还能看得到谁,涟蓝,走,我们去找状元郎去。”
“哎呀六公主,你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涟蓝一看她一下子窜了出去,顿时心里有些发慌,紧紧地跟了上去。
那个女子正是当朝的繁云公主沐语之,她正值二八碧玉年华,生母裴淑妃,薨于康元十七年,当时她才不过十岁,景文帝怜其年幼,又经不住她的外祖镇南王连番恳求,便将她送到外祖的藩地养了两三年。
这一养,景文帝事后便后悔不已,一个粉雕玉琢、娇娇怯怯的小女孩出去,回来以后却全然变了个模样,胆大骄纵不说,还任性得很,就连景文帝的话都阴奉阳违,三天两头偷偷换个宫女、太监的服饰,不是爬树就是翻墙。
景文帝为了磨她的性子,破例将她送到了国子监,可是,圣人诗书也安不了她的心,倒是几个师傅日日被她气得来告状,两看两相厌。
景文帝心里一直念着裴淑妃,虽然这女儿和母亲性情南辕北辙,却也不忍蝎过苛责,只好把她指给了主持后宫的姜贵妃,姜贵妃雍容华贵,处事得体,想必能好好教导她。
整个后宫谁人不知姜贵妃手段厉害,都幸灾乐祸地等着看这位刁蛮公主的笑话,却不知怎的,姜贵妃轻飘飘一句“语之还小,活泼些挺好,看着喜人”,便把大家的嘴都堵了。
令人稀奇的是,自此,姜贵妃真的把沐语之当成亲生女儿一般,闯了天大的祸都有她兜着,各种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都流水便地赏赐下来,让宫里头等着看笑话的人都一个个瞠目结舌。
今儿个这御花园这么大的一个热闹,怎么能少了沐语之这个混世小公主?更何况宫女姐姐们这些日子三天两头便凑在一起聊这春闱的前三甲,聊他们如何得英俊潇洒,聊他们如何得才华横溢,聊他们如何得春风得意……她的耳朵都生茧了。
“你们说的那个最好看的状元郎在哪里?”沐语之顺手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抢过一瓶插着的鲜花,一边装模作样地在场中走着,一边小声问道。
“围着人最多的一定就是。”涟蓝也不认识,只是胡乱应着。
“听说等会儿要折花献礼,你说他要是到时候献给本宫,本宫还怎么回答呢?”沐语之想象了一下这个场面,喜滋滋地问道。
涟蓝掩住了嘴,差点没笑出声来:繁云公主名声在外,京城名门贵族都闻之色变,至今还没有一户人家来求亲的,而别的公主,早已或明或暗有主了。
“听说状元郎不苟言笑,眼界甚高,不易亲近。”涟蓝含蓄地提醒道。
“本宫就喜欢这样藏得住话的,整日里笑眯眯的都不是好东西,有个性的才是真男儿。”沐语之扬起下巴,神气地在人群中梭巡着。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不远处的的一株古松下,众星捧月地围着几个人,她急忙揪住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问道:“那里站着的是状元郎吗?”
小太监显然不认识她,对她的没见识表示一下轻蔑:“这里状元郎多的是,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最好看最年轻最有才的!”沐语之一口气说道。
“哦,你说的是凌卫剑凌小侯爷吧?就在那里。”小太监指了指那棵古松,“最中间的那个。”
“对对对,那个状元就是姓凌的。”涟蓝想了起来,一叠声的说。
“凌卫剑……好名字!太有气势了!”沐语之精神一振,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英姿卓然、眼神凌厉的少年英雄,古道西风瘦马,仗剑行走天涯的景象。
那几名男子正在谈笑,侧对着沐语之看不太清楚。她迫不及待地撩起了裙角,小跑了几步,脚下一滑,“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手中的花瓶咕噜噜滚了出去。
这一跤跌得她头晕眼花,跟在后面的涟蓝大惊失色,慌不迭地喊了起来:“六……六……你没事吧?”
沐语之又气又恼,定睛一看,却是旁边的一棵大树,根太粗壮了,长到路面上拱起了一块。她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恶狠狠地在地上连踩了几下:“哪个奴才把树种在这里?长得歪了也不知道来弄弄,打他二十大板!”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空中回荡,近百道目光朝着她看了过来,原本嘈杂的御花园顿时安静了下来。
前面被围着的几名男子转过头来,其中一个更是瞪大了眼睛。
沐语之自然不怵,冲着那人挤了挤眼睛:那人正是她的表兄,镇南王的幺子裴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