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堂课上的是金融管理,老师是个将近五十的中年人,尖嘴猴腮的,带着一副眼镜。他刚开始的时候还照着书上念了几句条纲,没过几分钟就开始发起牢骚来了,一会儿说本国的金融体系简直就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一会儿指责政府官员特权干扰金融市场,一会儿又抱怨学院内部的组织构成完全不合情理。
苏夙皱着眉头接过了老师的话头:“我觉得N国的金融体系虽然有瑕疵,但整体方向还是正确的。”
整间教室顿时悄寂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着她看了过来。
老师怔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批评他的观点,半晌才哆嗦着说:“你是谁?谁让你胡乱发言的?”
苏夙有些诧异:“为什么我不能发表我的看法?”她所在读的B大校风严谨,但学术之风盛行,上课时学生提问、反驳老师的见解屡见不鲜,到了国外的H大,更是可以直接和教授在课堂上争论。
“各个媒体都对N国的金融体系大加批判,呼吁有识之士尽快扭转N国在世界金融市场的劣势,你一个小毛孩懂什么?”老师有点拉不下脸了。
“媒体有时候是人云亦云,一个国家的决策者要是总被
媒体左右,那可能真的要崩溃了。”苏夙淡淡地说。
老师在上面推了推眼镜,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没啥大印象的学生,有些恼怒了:“那你倒是说说,N国这么多的外汇储备,现在由于M国的货币政策,正在急速贬值中,而且N国还购买了这么多的M国国债,这不是白白把钱都送给别人吗?”
“老师,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苏夙忽然浅浅地笑了笑,“请问,你有更稳妥的外汇增值方案吗?除了M国国债,你可以购买哪个国家的?是经济负增长多年的Y国,还是经济全面崩溃的O国?如果这样,你可以想象我们外汇储备现状。”
老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指着她哆嗦着说:“目无尊长,不可教也!”说着,夹起书扬长而去。
教室里的人一下子都哄笑了起来,都围到苏夙身边,七嘴八舌地说:“苏夙,好样的,居然把啰嗦张问倒了。”
“早就可以走了,有谁在听他讲课啊,浪费我们的学费。”
“唉,谁让我们只考上了这种三流大学呢,当然只有这种三流的老师。”
……
花小朵在一旁手舞足蹈:“小酥饼,你刚才的气场好强大啊,真奇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苏夙心里微微有些懊恼:她还是听不得有人批评父亲,批评父亲的金融政策,虽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但,这仿佛是她最后的尊严。
她有些难过,站了起来,挤出了人群。
花小朵怔了一下,追了出来,还不忘回头和几个同学喊:“哎,等会点名别忘记帮我们喊一声啊!”
外面阳光明媚得有些让人晃眼,花小朵一边用手掌遮着太阳,一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苏夙的身边:“你要小心啰嗦张以后给你穿小鞋,不给你平时分,把你这科当了。”
苏夙点了点头,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架势,便自顾自地在草地上走了起来。花小朵在她身旁喋喋不休地说着班级同学和老师的八卦,末了挽着她的手有些忧虑地看着她,小声说:“亲爱的,你怎么好像变了个样,真的撞坏脑子了?”
一瞬间,苏夙有些感动,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我很好。”
在这酣春的阳光下,苏夙的脸庞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浅浅的笑容仿佛正悄然盛开的栀子花,花小朵有些发呆,半晌才说:“小酥饼,你现在好像……变得很有味道……”
苏夙没有应声,事实上,今天已经是她和陌生人说话最多的一天。她刚想问问
花小朵这里有没有图书馆,忽然就听见了引擎轰鸣的声音,一辆跑车从她们身旁的小径上飞驰而过,花小朵挽着她的手忽然一紧,急促地说:“小酥饼,我们往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