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天然愕然看着他:“什么?”
余靖云叹了一口气:“这次同学会我没来,一个原因是教育局的培训,另一个原因就是会碰到一个人,我觉得很对不起他,没脸过来。”
余靖云的眼神看起来很挣扎,聂天然隐隐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半晌才问道:“谁?”
余靖云沉默了片刻说:“解磊。高三那年,我和你说的关于他的话,都是假的。”
聂天然眼神茫然一片,纵然她已经从解磊口中得知了,可从余靖云口中亲耳听到,还是震惊而伤心,高中三年,这位随和可亲却又才华横溢的班主任,对她就好像是父兄般的存在。
“你 那时候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我早就看出来你和解磊有点不对劲,一直很替你担心,早恋,是学习的大忌。”余靖云苦笑了一声,“那时候政教处的钱主任来找 我,不光提了你的事情,还提了解磊的,说是解磊家里要他出国留学,可他说什么都不肯走,家长找到学校来了解原因。”
“他……不肯走?”聂天然困难地问道,这和她以前听到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是 的,我至今还记得,他妈妈十分漂亮,礼貌中带着矜持,说出的话很诚恳,也一针见血,她说,家里是不会同意解磊这样胡来的,这样下去,两个孩子都毁了,请老 师们务必要配合家长把你们俩彻底地分开。”余靖云困难地说着,这件事情,一直横亘在他心头,现在能够在聂天然面前坦白出来,算得上是种解脱。
“那 些照片都是他妈妈拿来的,那些话也是他妈妈让我说的,我犹豫了很久,可那会儿你真的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备战高考,而且,钱主任那时候答应我,只要我们班里高 考成绩上平均线,再出一两个高考状元,他担保我下半年的高级职称评定顺利通过,解磊那边是他负责的,而你就着落在我身上……”
聂天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余靖云告别的,她的脑子里乱纷纷一片,一会儿回想着当时悲愤莫名的心情,一会儿想着解磊当时不知道该有多恨她,一会儿想着两个人这样错失了那么多年该去恨谁……
她再也没有心思逛街,匆匆回到了家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发呆。
街边小公园的广场舞跳得正酣,一首爱情买卖铿锵有力,聂天然凝神听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问题来:为什么她知道那年和解磊的确只是个误会之后,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
接受解磊的表白之后,一直被她刻意忽视的问题,终于被余靖云的坦诚从心底拽了出来,横亘在了她的面前:她和解磊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解磊的家庭会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吗?她相信了,以前的解磊对她是真心的,可现在的解磊呢?对她有几分真意?经得起多少风浪?
解 磊的妈妈据说是一个干练聪慧的世家女,就从这些年来,她一直代替她丈夫掌管着香格集团的海外业务这一点来看,也能明白这个女人的手段,高中的这件事情,她 做得滴水不漏,连个人影都没在聂天然前露面,却完美地拆散了这段尚在萌芽的感情,不动声色地让解磊按照她既定的人生轨迹走了下去。
爱情的甜蜜让人冲昏头脑,现实忽然便兜头浇下一盆冰水:这事实明摆着,解磊的妈妈是不可能同意他们俩的感情,解东柳当时也对她提出了警告,解磊和她,是不被解家的长辈祝福的一对。
她有些发冷,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到了徐爱娣和解磊妈妈碰面的场景。
“以后天然要负责弟弟的生活。”
“以后天然要帮弟弟买房子。”
“天然的聘礼不能少。”
……
徐爱娣会象从前一样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而解磊妈妈估计会直接拍出一张巨额支票在桌上,抛出轻蔑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你要什么尽管说,只有一条,让你女儿离我儿子远点,我们,是绝不可能同意让她嫁入解家的!”
纵然是想象的画面,也让聂天然耻辱得忍不住身子轻颤。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聂天然吓了一跳,忽然扑上去飞快地接了起来,心里不停地祈祷着:解磊,解磊是你吗?给我一点力量,让我和你能继续走下去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听到了她的呼唤,解磊的声音在听筒的那一头响了起来,依然是那样的飞扬跋扈:“是不是在想我啊?有没有想得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