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餐时分,附近的白领们纷纷外出觅食,这家小小的咖啡屋里也满座了。
韩千重叫了两份套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让应许先吃饭。
应许有点好笑,现在的她,应该有一颗坚强的心脏了吧?还能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吃不下饭的?
她吃得原本就不多,随便扒了几口,倒是一份玉米浓汤,烧得很是入味,她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说吧,别藏着掖着了,我等会还要开个……”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转角靠窗的座位上,有个人站起来朝她走来,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看不清眉眼。
可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那双手曾经把她高高举起。
那胸膛曾是她坚实的后盾。
那身影曾经陪着她从懵懂走向成熟。
她呆呆地看着那人走到她面前,眼里已经蓄满泪水。
“许许,对不起,爸爸回来了……”那人如是说着。
在这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冷,几乎停止了呼吸。
耳边有人在急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有人抱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往那人怀里靠了靠,想要从中汲取一点暖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清醒过来。
身边是熟悉的气息,她正靠在韩千重的胸膛,他的手握住了她颤抖的指尖。
她有片刻的软弱,想沉溺在这怀抱里。
所有的人都知道,应许是个厉害的角色,她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公司。
可没人知道,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凡人,渴望会有一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幻想能任性一回,抛下这里的一切纷扰,浪迹天涯。
可等到天际发白,她还是得在镜子前无懈可击地微笑,练就钢筋铁骨的身躯,对付着来自各处的明枪暗箭。
指尖上一紧,应许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坐正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应伟杰。
“回来了就好,赶紧去向检方报道,然后回家……不,找个饭店洗澡睡一觉。”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几不可觉的颤音。
她想起了那个被卖掉的老宅,她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每一块砖,每一根草,都那么熟悉,如果应伟杰没有带走那笔资金,她再难也不会卖掉它。
“应许,”韩千重忧虑地看着她,“你别忍着,你哭出来吧,会好过一点。”
应许倏地一下回过头来,冷冷地说:“放手,多管闲事!”
韩千重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手却固执地不肯松开:“你别骗我,我知道你很想叔叔。叔叔一直不敢见你,我把他劝过来的,叔叔他有苦衷……”
牙齿几乎被咬出血来,一股悲愤在胸口四处冲撞,让应许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你懂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许许,你别怪千重,”应伟杰定定地看着她,安静地开了口,“我丢下你是去见了你妈,你妈病了,当时可能马上就撑不过去,我这辈子都对不起她,我不能呆在这里听到她的死讯,我得救她,所以我找人偷渡去了M国,那笔钱,我拿去替你妈治病安置你妈的后半生了。”
应许呆呆地看着他,他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懂,可串在一起,她却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妈妈得了绝症生命垂危?
爸爸是去救妈妈去了?
他们两个,不是抛弃了她,而是在地球的另一头,打着另一场生死之战?
突如其来的狂喜和悲痛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