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伸出手去,想去抚摸一下韩千重,只可惜,她的手落进一片虚空,那曾经温热的触感无影无踪。
为什么一个人睡在主卧里?
为什么不把元彤彤留下来?
应许有点困惑,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韩千重对喜欢的人向来很珍视,当初两个人谈了快一年的恋爱,也只不过是牵牵小手亲亲嘴,从来没有越过雷池一步,现在元彤彤是他的真爱,他当然不会轻忽,肯定想着要在新婚之夜的时候,再和元彤彤恩爱。
至于她,和韩千重的初夜,就是用钱买回来的,怪不得韩千重怎么都瞧不起她。
应许不想留在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好。她四下看了看,又尝试了一下离开这间公寓,结果发现,她移动的速度可以用意念控制,可活动的范围还是和刚才差不多,走出数十米远就被拽了回来。
她用意念想了无数个地名,希望能像刚开始成为魂魄一样,能够瞬间转移到脑子里想到的地方,可惜没有成功。
她有点沮丧,站在阳台上对着半空中的圆月,用意念召唤了一遍所有她知道的神仙和菩萨,尤其深情地呼唤了一下勾魂的黑白无常,却连半个鬼神都没出现。
魂魄没有睡觉这回事情,应许在公寓里兜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没办法,只好在客厅找了个角落魂游太虚,度过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魂魄第一夜。
天亮起来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响了起来,还没等应许回过神来,韩千重从主卧中窜了出来,站在客厅中,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大门。
进来的是小保姆刘川川,她大包小包地拎了好多,有点喘。
看到韩千重,她有点意外,眼圈一下子红了:“怎么是你,应许姐还没有回来吗?”
韩千重沉默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都两个多星期了,应许姐这是去了哪里了,她从来没出去这么长时间过。”刘川川念叨着,走到厨房,把袋子里东西都放进了厨房,开始打扫卫生。
韩千重在她身后跟了一会儿:“你以前不是每天下午来的吗?怎么换时间了?”
“我想应许姐了,要是她回来了我可以给烧早饭给她吃。”刘川川闷声说。
韩千重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蔑地哼了一声:“应许让你来监视我的吧?”
刘川川愣住了,困惑地回过头来:“为什么这么说?”
韩千重显然不屑于解释,他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告诉她我很好,她永远都不回来才好,这样欲擒故纵的手段太老套了,她玩了这么多次都没腻吗?”
刘川川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居然咒应许姐!你太没良心了!”
韩千重理也没理她,转身开门走了。
刘川川坐在地板上哭,应许站在她面前,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当年她参加了一个慈善活动,因为和韩千重赌气,心血来潮去了一个贫困村,从县城出发,坐了五六个小时的汽车,又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才到了一个山沟沟里。
除了在电视上看到的非洲难民,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她一样肤色的国人,居然会有这种贫困的生活。
刘川川就是那个山沟沟里的人,当地的少数民族,当年她才十几岁,爸妈死了,和一个患了重病的奶奶住在一起,连出门的棉裤都是和奶奶共用的,裤脚卷起来老高,裤腰绑起来,一不留神就要摔跤。
她并不是上帝,无法拯救所有的人,把刘川川从山沟沟里带出来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的眼睛,长得很像韩千重。
她安排刘川川去上了学,刘川川没有让她失望,表现了很强的绘画天赋,现在正在S大艺术学院就读美术系。
刘川川很崇拜她,那种渴望爱抚却又自卑倔犟的眼神,让应许偶尔会想到自己和韩千重。
自从大学开始,刘川川就坚持要做钟点工来报答应许,应许明白这种带着傲气的坚持,就同意了,不过,她把每个月要开给刘川川的工资都存进了一张卡里,准备等她独立了就给她。
这阵子兵荒马乱的,刘川川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那张卡还在她抽屉里放着,而刘川川还有三年的大学要上,没有收入没有亲人,她得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中生活下去。
她给了刘川川一个斑斓的梦,可现在,这个梦想很可能会被打碎,山沟沟和大都市,当现实和梦想的差距骤然放在面前,刘川川会不会被毁了?
应许站在女孩面前,徒劳地看着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