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连忙侧身避过这一礼,躬身道:“不敢有劳娘娘,娘娘过誉了,保护小殿下安危,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殿下已经不在了,还望娘娘以小殿下为重,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
陈氏满面羞愧,凄然一笑:“我实在无颜面对你们,太子他不在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我又受人挑唆对珞儿做了那样的事情……”
宁珞连忙上前扶住了陈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娘娘不要放在心上。陛下对小殿下还是爱重无比的,现在东宫和公主府都在彻查,小殿下呆在淑妃娘娘那里也是好事,娘娘你就别太挂心了。”
陈氏含泪点了点头,哽咽着道:“我明白,是我疏忽了,人心险恶,不得不防,这世上之人,不是都能像你们夫妇二人能以德报怨的,我经过这场灾难才看清这一点,实在愚钝之至。”
“娘娘你的脸色也不太好,”宁珞仔细瞧了她两眼,“赶紧回去好好歇息吧。”
陈氏也不再多言,再次深鞠一躬,这才被扶上了马车走了。
这才刚过未时,时间尚早,景昀和宁珞二人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朝着侯府而去。
“珞儿这次又立功了,”景昀笑着道,“若不是你提醒,只怕我也救不了小殿下。”
宁珞也有些后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灵光一现,可能是因为杨彦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吧,她曾经太熟悉杨彦了,若是他这样的目光,必定是有什么他期待的事情要发生了。
“景大哥,其实我梦中也没做到过这样的场景,”宁珞小声道,她忽然发现,她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和景昀说她梦中的事情了,也不再顾忌景昀万一追问会不会扯出她和杨彦上一辈子的事情,“我那时候只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幸好,小殿下命大。”
“我的珞儿是个小神仙呢,”景昀亲了亲她的耳垂,“霆儿没事,我高兴得很,他可是我的……”
他有些尴尬地住了口,轻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珞儿想吃什么?反正还早,我们一起去买。”
“霆儿是你的亲人呢,你兄长的儿子,你的侄儿。”宁珞柔声道,“景大哥,父亲和祖母都已经谅解了陛下,你也别再骗自己了,你的血脉里流的是陛下的血。”
“我知道,”景昀沉默了片刻,苦笑了一声,“若是陛下不是陛下,而是一个普通人,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
宁珞明白他的挣扎,若是身为皇子,亲近了要被疑心是否别有所图,疏远了要被质疑不忠不孝,父不再是纯粹的父,子也不再是纯粹的子。然而,这是命也,避无可避。她刚要劝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有人叫道:“侯爷还在这里,可太好了。”
一听是田公公的声音,景昀立刻掀开了车帘问道:“田公公有何要事?”
田公公躬身笑道:“陛下让侯爷进宫一趟,劳烦侯爷随奴才来。”
南书房外阳光明媚,一簇簇的石榴花开得正艳,景昀踏入房门,不由得楞了一下,盛和帝正站在书案前挥毫作画,而杨彦立在他身旁,嘴角含笑,神情亲昵,不知道在和他说些什么。
原本轻松自在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景昀有些摸不透盛和帝叫他来做什么了。
“昀儿,快过来,”盛和帝朝着他招了招手,“快看朕这幅画画得怎样?”
景昀默然到了盛和帝的另一边,只见纸上画了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面硕果累累,笔法老到,取景却是太过直白。
“这树长势喜人。”景昀没找出什么值得夸赞的,只好随口说了一句。
“的确喜人,”盛和帝笑着道,“朕一边画,一边就在想着,这一族一府,何尝不像是这株大树?只有连枝同气,才能枝繁叶茂,兴旺发达。”
这话里好像有话,景昀默默地看了杨彦一眼,没有做声。
杨彦接过了话茬:“父皇说的是,从前大皇兄便对儿臣爱护有加,儿臣思及大皇兄,每每忍不住潸然泪下,若是大皇兄和三皇兄能够友爱和睦,儿臣现今也不至于孤苦一人,惟愿大皇兄在天之灵,护佑父皇身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