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害的人是谁没关系,任何一个正直的男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恶毒的女人,”纪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露出几分怜悯,“你也不必把你作恶的责任推到海生头上,是你无法放弃贺家优渥的生活,却又想要自由的爱情,归根结底,是你心底的欲望在作祟罢了。”
“我为什么要放弃……”贺予灵喃喃地问,“大家都是姓贺的,我也很优秀,为什么爷爷就看不到我的存在,在他眼里,我和大哥就是云泥之别,公司里有任何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哥,为什么不让我也试试?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的,以后要嫁出去的?我是女的又怎么了,难道天生就比他们男的要差吗?”
一声声的质问,那几近偏执的口吻,让贺予灵的眼神陡然狂热了起来。
纪皖忽然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她也这样一遍遍地问自己。
姥姥和母亲的疼爱却抵不过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她曾经做梦都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父母双全的健康家庭。
然而,她却只能在深夜梦回时反复追问:为什么一定要男孩?为什么女孩就要被歧视?难道天生就要比男孩矮上一头,连获得生命的权利都没有吗?
长大成人后,她悲哀地发现,这个社会上女性的确要矮上一头。求学、就业,世俗的偏见、法律的松懈,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道道沉重的枷锁,让很多女性在社会上举步维艰。
然而,这绝不是女性自愿服从堕落的理由,就因为这样的艰难,她才要咬紧牙关一路披荆斩棘,观念的扭转,需要每一位女性付出自己的努力,而不是自怨自艾随波逐流,或者像贺予灵一样用尽那种卑劣的手段,把别人的利益成为自己成功的垫脚石。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困囿在嫉恨和偏执中,让贺予灵原本姣好的容貌都几乎变了形:“你错了,你所不甘心的不仅仅是男女之别,而是在争抢那些不属于你的财富。和宇财团是爷爷创建的,是他的心血,他想给谁就给谁,分给你多少,那是他的权利,而不是责任和义务。”
“不对,”贺予灵本能地反驳,“那……那是我们家的……”
“从小到大,爷爷给了你优渥的生活,让你享受到了普通孩子不能享受的事情,你不感激,却一定要说爷爷给你的不够,你不觉得这逻辑很可笑吗?”纪皖问,“有本事你打下自己的一片天空,你看爷爷会不会把属于你的东西硬抢走送给贺予涵,那才是罪不可恕的。和宇财团原本就不是你的,你却潜意识中把它当成了你的,如果你这样来和贺予涵比较的话,那很抱歉,你的确比贺予涵差,差得不只是一步两步,而是百倍千倍。”
贺予灵茫然看着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
她一直觉得贺宁偏心,她享受着贺家的荣华富贵,从来都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了贺宁,她可能也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的女孩,需要在这俗世挣扎着生存。
“你……你胡说……不是这样的……”她自言自语着,朝着纪皖走了几步,仿佛想要抓住她争辩个明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个身影旋风一样地闪到了她们俩中间朝着贺予灵用力地一推,贺予灵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盛海生弯着腰,双手撑在腿上,气喘吁吁地看着贺予灵,脸上的神情几近愤怒:“贺予灵,我还以为你最少有点悔改之心,没想到你居然变本加厉了,你要对皖皖做什么!”
事出突然,纪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拉住了盛海生的手臂:“海生,她没对我做什么,你别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她居然对你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能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的?你千万小心点,能离她多远就多远,”盛海生的眼中满是厌弃和痛苦,“我还以为她和你一样,是一个自尊自强却又不失温柔可爱的女人,却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心肠居然这么歹毒。”
“海生……”纪皖本能地想阻止,“你别说了。”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对着贺予灵窃窃私语,贺予灵的脸色惨白,手腕撑在地上想要起来,却因为力气不支而再次倒地。
盛海生僵在原地,他生性宽厚,从来没对女孩子出过手,刚才一时激愤,现在看到贺予灵这狼狈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扶她。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贺予灵的神情恍惚着,忽然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泼她硫酸?给她一刀?揍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