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听得见他说话,却得不到回答,司徒雪融吃的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少,仿佛全身的倔强神经都被迁过来坚持绝食一样。凤兰产生过“饿死这个矫情鬼算了”的念头,可是想想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天天被汤药吊著命,於是天天去劝,不管风吹雨打每天准时站在小楼下意志坚定,终於司徒雪融从不肯浅尝到能够喝下小半碗,凤兰更有了一点点成就感。
日子还在继续,凤兰的琴已经落了灰,小院也静了下来。因为凤兰想著司徒雪融每晚咳得那麽凶无法休息,只有白天才能小睡一会,所以规定所有仆人白天不得聚众喧哗,给司徒雪融一个清净。而晚上的时候……司徒雪融总是很痛苦,折腾到大半夜,在这种时候其他人总不能在一旁弹琴聊天吧?
刚静了几天,司徒雪融不知道为什麽又开始不吃饭。凤兰只好又到他小楼下拼命哄,将近站了一个时辰口干舌燥之後,凤兰也开始上火了。
“你不吃你饿死算了,小爷还怕了你了?”司徒雪融一直好欺负,也一直听话,以前的劝说都会听,却不知道这次怎麽了。凤兰也在火头上,丢下一句话抽身就走。
刚走了两步,凤兰又站住了。
……他……不是已经死在上面了吧……
这个念头让凤兰寒了一下,又慢慢踱回了小楼下。
还是很静。
不会吧……凤兰想。
“……司徒雪融,司徒雪融公子?”
没有回应。
凤兰觉得自己应该立刻看看,他抬头,眼前是一棵大榕树,他三下两下爬上去,从上面正好能够看到小竹楼二楼的窗子。
小楼里面有一张床,床上一个白衣的人。
还在动。凤兰心里一松,随即不禁咒了一句,明明活著还装死!
不对!凤兰突然发现那个人好像在挣扎著,看似十分痛苦的样子。
凤兰连忙跳下树,冲著管家宅那边大叫:“小春,给少爷找医者过来,快!”自己则是想都没多想就冲向小楼破门而入,等自己已经和那个白衣男人的床距离不到两米的时候突然醒悟自己已经进了进了这个痨病鬼的小楼。
第11章
脑子里像进了水一般轰一下懵了,凤兰站在原地想,我这是在干什麽?不要命了?还能逃吗?
床上的男人却在这一瞬间翻过身,正和他四目相接。想逃也逃不掉了。凤兰僵在原地。
他还在愣神,司徒雪融已经翻下床,重重落地後倒到他脚边。仿佛是遇溺的人抓到一根漂浮的稻草一般,满眼绝望地紧紧抓住他的衣摆,枯瘦的双手青筋暴现,身体严重痉挛著,脸涨得通红浑身是汗水。
“难……难过……不能呼吸……哈啊,哈啊……” 他拼命张口嘴巴,胸口徒劳地起伏,脸色却渐渐泛青,双手却还是死死抓住凤兰的衣服,仿佛他是他生存在世上的最後指望,接著司徒雪融的眉心开始严重地纠结,不死心地睁著双眼,泪水却开始盈眶。
也许是那表情太过於悲伤,也许是那眼神太过於绝望,凤兰见过不少人在他面前经历生命的最後一刻,却没有一个人像这个人一样如此地颓唐、破败、可怜到直击他的心脏,明明那麽孱弱,却带著一股死绝的坚强,缠绕著凤兰的同情心,让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
等他发现他自己已经蹲下身子把男人抱在了怀里,脑子嗡了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心道完了,这下肯定被传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