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融尚在恢复期,由于北漠剩余势力只是偶尔会来骚扰一下,他休息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在那么久的煎熬与痛苦之后,一切居然归于平静安好,那感觉已经不是劫后余生,简直还如同死前的梦境一般。偶尔深夜突然醒来,发觉自己还有知觉,感觉到有力的心跳,都有片刻的不真实感。
那种时候他会坐在床上发呆,呆很久,有时候抱着枕头走到凤兰的房门前,却始终没有去敲门。表面是什么都好起来了,但是实际上……凤兰没有搬回他的房间。
凤兰在生气。
司徒雪融知道的,自从他醒来,就很难再靠近那个人。
试图去亲近他的时候,凤兰抬头就是一句:「走开走开,别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司徒雪融我告诉你,小爷和你有帐要算,只不过现在没心情。」
司徒雪融自然知道他所谓的帐是什么事情,却想不出如果凤兰真的问起,他该怎样回答。而且凤兰似乎就没有「有心情」的那一天,他这么一天天等着,心乱如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凤兰此刻心情比他颓唐得多。
凤小爷一个人独守空闺,尖尖的虎牙都把被子磨出棉花来了,心道这次是原则问题,说什么也不能再自动退缩当软柿子了。
况且这司徒雪融也太不长进了吧,难道是已经摸出来他凤兰到底还是会舍不得他?要他走开就真走开了,偶尔主动来哄哄他有那么难吗?好不容易才不用弄得生离死别,这时候的结局不应该是皆大欢喜,情意绵绵,然后亲亲、抱抱、上床吗?
凤兰想了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计较了,干脆就别拿架子了吧,苦人累己又不讨好的活计。可是转念又想,就是因为自己次次都那样放纵他,才落到下风的,这次再不扳回一局,基本上就要从吃定别人变成被吃定了。
于是凤兰等,司徒雪融也等。
渐渐凤兰觉得这简直像是没有终点的冷战一般,心里越来越郁闷,却无处发泄。明明每次擦身而过,那人的目光都幽幽地看向他这里,却不追上来和他说话。
长此以往,凤兰越来越委屈,被子枕头全部咬出很多破洞来。
漠北的据点幷不适宜部队长期驻扎,大军很快全部撤回了陌阡城。
在城前,刘青的少量部众也要回到赫连渊的一个红珠城与这北漠京城之间,名为边池的要塞。
凤兰倒好,这个时候往刘青的队伍里一站,笑道:「司徒将军,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他得意地看到司徒雪融脸上出现了一分焦急,却又火上浇油道:「是司徒将军亲口说过我去哪里和你再也无关的,如今我要同刘大人去边池欣赏欣赏那边的风光,想必司徒将军不会反对吧?」
凤兰以为自己已经是给这傻瓜一个台阶下了,心道这样的情况,还不出言留我?
哪知道司徒雪融心存愧疚,而且仍旧不解其意,心里想留他又不敢开口,居然道:「如果刘青同意,我幷没有意见。」
刘青是一个头两个大。
近日里虽看得见将军和凤公子不知为什么谁也不理谁,但也不知道到底闹了什么别扭,如今司徒雪融问他,究竟是要留还是要放,他也不敢自己揣测,又唯恐司徒雪融怀疑是他教唆了凤兰什么,只得把皮球又踢回去:「这个,还是全看大将军的意思。」
凤兰听到这时已经目瞪口呆了。他想不到司徒雪融能这么倔,死不认错,心中一横冲口而出:「什么看他的意思,他是我什么人?凤小爷不是他的兵,不是他的仆人,想去哪就去哪。司徒雪融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怕了你,大不了你将军府的管家我不当了,你就留在这,守你最重要的边疆吧,小爷我要回我的花花世界逍遥去了!」
说着转身就进了刘青的队伍,大呼了几口气,好久没有嚣张过,突然这样,反倒脸颊发烫、心跳也快得无法适应了。
不过确实解气,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将军府小楼里的那段日子,怎么凶他都可以,虽然自然不可能是以凶他为乐,但是凤兰还是偷偷扬起了一抹回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