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不服幷不完全是他的错。
凤兰从小相处过的男子哪个不是英俊潇洒或清秀美丽,最不济的也是司徒雪融这样,起码温文尔雅干干净净,但兵营里就可怕了,袒胸露背浑身长毛的彪形大汉比比皆是,声音大得像打雷,举止更是一个比一个的粗俗。
虽说性格应该还算热情,可是用刚抓过猪油的大手拍到凤兰的肩膀上,留下大大的指印,再加上一掌下来,差点被把凤兰的胳膊拍下来的力道,就知道这不是一个非常舒心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凤兰更加了解到兵营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太阳还没出来号角就响,一声就算了,声声不息有如催命。凤兰吓得坐起来,抓起衣服紧张道:「怎么了?打仗了吗打仗了吗?」
司徒雪融噗哧笑了,安抚他说:「这个只是叫士兵起床而已。」
凤兰放下心来倒回温暖的被窝里,看到司徒雪融要起,不爽地压住他说:「你是将军不是士兵,再睡一会儿啦。」
「不行啊,我要去例行检阅。」司徒雪融笑着拿开凤兰的手,突然一把掀起被子:「你也不能睡了,今天的行军路程很长的,快点起来准备。」
凤兰不情不愿地起来,才刚想要抱怨洗脸没有热水的时候,司徒雪融已经走出了营账。他跟出去,刚刚掀开帐子就呆住了。
黑压压的一片全部是披着战甲的士兵,站得满山遍野,地势不平导致阵势显得极为宏大,明亮的刀剑晃得人睁不开眼。
司徒雪融站在高台上,刘青站在旁边,大风吹得高台摇摇欲坠,雪融说了什么被淹没在风声中,却听得数万将士因他一言而振臂高呼,呼声回荡在山谷。
凤兰被那种气势吓得心一跳一跳的,呆了半晌,最后自言自语道:「……我家雪融好有魄力。」
虽然雪融有魄力也没什么不好,反倒让他那副不招人喜欢的模样看起来英姿勃发了起来,凤兰却不是那么开心。
总觉得司徒雪融变得不大像那个他认识的温和男人了,他熟悉的是个把自己关在小楼里,偶尔倔强,却在大部分时间里病弱温和可怜兮兮、没有他就不行的小男人,绝对不是一呼百应的大将军。
在行军途中,虽然司徒雪融看他的眼神和微笑起来的样子依旧温和,却不再围着他转,偶尔凤兰实在无聊想找他搭句话,也根本说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总是有探路的士兵回来禀报地形、征询意见。
一出现这种状况,司徒雪融就将凤兰摆到一边,认认真真地拉了刘青展开地图左右比划,好像刘青那张没什么姿色的脸比他凤小爷好看很多一样。
行军到一半路程,凤兰就很明显地生起闷气,司徒雪融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好不容易等到军队行进到了北疆外围,开始安营扎寨,雪融仍旧每天和一群人在大帐篷里关着研究不停,让凤兰暗自咬牙跺脚。
在他毛躁不已,冲到司徒雪融面前,怒气冲冲地找碴质问「都半个月了,怎么还没见到一个敌人,你这算什么打仗」的时候,司徒雪融也只是好脾气地解释说:「我们刚来北疆,路途劳顿需要休整,北漠背靠绿洲,有强大的补给力量,我们后面是沙漠,如果不先把运粮道路疏通……」
然后大将军就说了一通,说得凤兰除了开头几句外完全没明白。他来找他本来就不是要听他说怎么打仗的,听了更气闷,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司徒雪融终于发现不对,追上去拉住他:「凤兰,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我……」
凤兰甩了两下没甩开他,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托词,难道要他说雪融你这个混蛋居然有权有势了,就忘恩负义不理我了?
于是凤公子只得继续生闷气,往自己床前努力移动,一边拉扯一边委屈道:「我不要在这待了,我要收拾包袱回家!」
「我也想让你回去。」司徒雪融叹了口气:「可是外面到处都是北漠骑兵,你一个人怎么行?早就说战场这个地方不适合你,要不是你当初非要跟来……」
这句话彻底刺激到了凤兰。
无论是「我也想让你回去」的说辞还是「你当初非要跟来」这个事实,他要跟来还不是为了这个笨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