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边频迦城的。」凤兰一边厌弃地吃着嘴里的东西,一边露出神往的表情:「话说我们频迦城的芙蓉樱草糕啊……那是天下一绝,那滑腻的口感和清香,粗犷如北方是怎样都学不来的。」
司徒雪融莞尔道:「我没有去过南方。频迦城应该是繁华之地吧。」
「其实和你们望月郡差不多,不过比如说都是市集,望月的市集里就没有那么多胭脂水粉特色小吃卖,也少有肤如水葱盈盈一握的姑娘们。我告诉你,就你妹妹那种大小姐的皮肤,比不上频迦的寻常人家,你信不信?」
司徒雪融听完又轻轻笑了:「其实玉冰心地不坏,你不要针对她,她还小。」
「她那么说你,你倒帮她讲话。」
凤兰心里有些酸酸的,伸手把司徒雪融耳边有些凌乱的头发拨上去,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怎么可以这么善良?」
看着司徒雪融抿着嘴低了头,凤兰又补了一句:「少爷,我不是在夸奖你,你明明高高在上,为什么就能忍着家人,甚至下人欺负你?我要是你,还不把他们全部发配回家种地!你倒好!」
「其实……我没有很善良……」司徒雪融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饭,表情平淡地说:「只是……反正快死了,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胡说什么呢?!」凤兰心脏一缩,手里的筷子就敲上司徒雪融的头。
司徒雪融稍带歉意地笑笑:「抱歉……没遇到你之前的冬天一度病得很厉害,好几次差点不行了……今年更不比往年……嗯……」
凤兰不大能承受「有可能在我还没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这种烦扰的思绪,虽然对于司徒雪融现在的状况已经了然,仍旧不死心地问:「你的病……已经那么严重?」
「肺痨嘛……本来就是治不好的。」司徒雪融的眼里已然尽数是失落:「从小就是天气一冷就严重,只要熬过冬天就会好,可是近些年来,连春秋都喘不上气……其实我以前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意思的人……可能是应了那句『人之将死』,我只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胡说胡说!哪里会死,司徒雪融你别给你自己乌鸦嘴!」
凤兰突然很想站起来抱抱他,因为他此刻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却很空虚很孤独。
想起之前他绝食,虽然被他自己解释成「身体难受吃不下」,可是如果不是那些对他漠不关心的仆人们,以及东院巴不得他早死的母女俩,他如何会觉得生无可恋?
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这么纯洁的念头,放任着糟蹋自己,凤兰想想就觉得又气闷又刺痛。他想不出一个人在没有任何关注下慢慢走向死亡的绝望。
难得司徒雪融还能平淡还能谦和还能微笑,凤兰想着他每次笑都低着头抿着嘴,好像是个笑脸又好像是个哭脸,一个人如何能够这样活着,凤兰不懂了。
看到凤兰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司徒雪融反而来安慰他:「可是……可是自从遇到你,我就觉得我的身体还有希望啊,昨天出去踏青我都没事,我们还可以再去,所以你别难过……」
「行了行了,谁会为你难过啊?」凤兰黑起脸,夹起一块鱼塞到司徒雪融嘴里说:「少废话,好好吃饭!」
第5章
吃完饭后,司徒雪融精神仍旧不济,被凤兰哄到了床上。
他当然不是多心疼司徒雪融,而是为了让对方养精蓄锐等待晚上,一想到今夜绝对不能那么便宜了他,凤兰就又蠢蠢欲动,只能偷偷地摸一摸已然熟睡的司徒雪融聊以慰藉。
等着漫长的下午流逝,他拿了司徒雪融书架上的一本诗集坐在一边读,诗集里没有风花雪月,却尽是一些大漠孤烟戍守沙场的寂寥。
凤兰心神又飘忽到司徒雪融的身上。
隐约记起听人说过,四年前北漠骑兵进犯北疆,某个年少将军主动请缨,将侵略者逐出华都,又戍边两年,护得北疆百姓安居乐业,后来好像是因为重病被调回。
……是他吧,华都将军就那几个人,想象不到这个不温不火的木头人,曾经带过千军万马征战沙场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