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国家与爱人之间选择了前者,他无法和凤兰解释。
对於凤兰,他无论做什麽,都注定只能令他在自己离开之後更加伤心难过而已。
他不能,也不想再给他一个假的希望。
他只是梦想著,或许在他用最後的力气换来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和平之後,
他最珍惜的人,能够在一片没有硝烟的净土中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梦想,他想了很多遍,从未对凤兰说过,也永远都不会说。
这一生,没有负其他人,却单单负了他……
第1章
频迦城最红火的青楼,花香楼,建于水边,终日游船宾客络绎不绝。白天文人与乐师抚琴弹唱,夜晚公子携美人畅游花溪,看似歌舞升平张灯结彩,一片轻松惬意繁荣美好。
只有身在花香楼里的人才知道,老鸨笑脸迎人背后的刻薄尖酸,护院恭恭敬敬表面下的凶神恶煞。
娼妓小倌们的命运都较为凄凉,长得好的,还有可能趁年轻貌美被富贵人家买走,若是等到年纪大了,就只能沦落到任人蹂躏,惨死是迟早的事。
但是花香楼小倌馆里却有一个特例,那便是艳名远播的凤兰公子。
凤兰,听起来好像是女子,不过环顾左右,也没几个小倌的名字取得不风花雪月柔柔袅袅的,凤兰也就认了。
凤公子芳龄十四,国色天香,在楼里头牌当红,气焰大盛。
如此小小年纪,能在这种充满了剥削和压迫的地方活得一点都不悲惨,却不是靠美貌,而是运气。
首先,凤兰生来有靠山。他娘亲──当年的花魁,凤仙姑娘,已经年过三十,可不仅风韵犹存,而且一年比一年更加妖娆动人,至今还是花香楼名妓。就算看在凤仙姑娘的面子上,老鸨也得对凤兰客气一点。
其二,也是最根本原因,还是凤兰本人的天赋异禀。
凤公子好像天生注定投身于青楼事业一般,总之,琴棋书画一学就会,能歌善舞长交际,长得清纯又透着妖娆,在还做清倌的时候就艳名在外,在真正接客之后……更是名声大噪。
接下来,就难免顺便要提到凤公子的初夜了。
那年凤公子正当荳蔻,花了百金买他的冤大头是频迦城有名的花花大少,当晚就兴致勃勃地钻进凤兰的帐子,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祸害凤兰不知道是不是蓄意的,居然把客人给上了。
据说当夜的情景,是凤兰房里引人遐思的浪叫声不绝于耳,似乎战况极其惨烈,第二天老鸨去查房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凤兰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神清气爽,而他们的贵客被蹂躏得一塌糊涂,赤条条娇弱而凄惨地躺在床上。
老鸨揪着凤兰的耳朵,痛哭流涕重新教育了他一遍花香楼小倌应有的三从四德,凤兰被罚站一天。
当夜那位花花公子执迷不悟又来了,而让老鸨多年的经营理念被颠覆的事实是,第二天打开房门一看,贵客不仅没有把该吃的给吃回来,反而又被吃干抹净,更加赤条条而娇弱凄惨地躺在床上。
都这样了,凤兰似乎还不嫌够,再给了老鸨当头一棒。
第三天接的是别的客人,一晚鬼哭狼嚎之后,老鸨带人把耳朵贴在门口,就听见凤兰得意的声音道:「你就乖乖地伺候小爷我吧!」
然后是客人的颤声大叫:「好舒服啊!再深一点!」
自此,花香楼凤兰公子的艳名更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传开了。
客人花钱到青楼总不可能自找被人上,这句话被证明是错误的。
从开头三天彩之后,凤兰公子名下排队等候的客人开始络绎不绝,不少人是闻风而来,而还有不少竟然是回头客。
于是凤公子行情大好,差不多日入百金,当然能赚钱的就是爷,他后来懒到每天只接一位客人,老鸨也拿他没有办法。加之生来挑剔,他连客人的相貌也挑,恰好一开始接的几个也都长得不错,于是凤兰居然还保持了「只和美人上床」的完美记录。
凤公子把自己在青楼的人生定义为:「有好东西吃,有好地方住,每天有美人伺候,其乐无穷」。偶尔路过其他小倌的住处,听见里面的哭声,也就是长叹一声然后整整衣服继续自己的享乐。
凤兰自觉是天生没有什么同情心的人,显然不可能莫名其妙去伸手帮人家一把,偶尔想想,想的内容还是:唉,这些人真惨,不像我天生丽质禀赋特异,就只能落得这样的命。
老鸨曾说过,凤兰这孩子是非常典型的自私自利、好吃懒做、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小人。
凤兰觉得老鸨挺有内涵的,居然用十六字真经把自己涵盖得那么精辟透澈,被说成小人,他不仅不觉得惭愧,反而很引以为荣。
本来,人生在世的意义本来就该是好吃好喝,欺负能欺负的,躲着不能欺负的,不是吗?这世道绝对是他这种人能捞到好处,这不,在青楼里不就独树一帜了吗。
不过凤兰在花香楼只待到了十五岁,就被老鸨卖了,换了苍寒堡用车拉来的一万两黄金。
等到凤兰听说的时候,卖身契都已经被拿走了,无奈去找老鸨理论:「你怎么能把小爷卖到那种地方?」
北方魔教苍寒堡谁没听说过?那地方从来都是活人进去死人出来,堡主冷血无情的恶名也是人尽皆知。
据说他不停地买男宠的原因就是一天能弄死好几个。凤兰可不想死,他暂时还觉得人生很美好,而且就算人生不美好了,按照他贪生怕死的生存态度,还是不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