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戚扑上去就打,不顾众人的劝阻与拉扯。这兵营里没有人会向着一个孤僻的哑巴,早看他不顺眼的人围起来开始对他拳打脚踢。最后祁戚被打到根本爬不起来,呕出来的血将唯一一件衣服染得不成样子。
人群散去以后,祁戚拖着满身的伤痛,自顾自满不在乎地笑了。
他开始期待被派到前线去,因为他想要多看到郑天问一次。后来苍寒堡和翠月殿大大小小地也交锋了几次,每次祁戚都满怀期待,却再也没能看到过那个他心中白衣的天神。
身子越来越糟糕了,他好想在死之前,再看他一次。
祁戚满十八岁之后的第二个月,在已经没有多期待的战场上,他终于又看到了郑天问。
十五岁的少年比上次看到长大了,更加成熟、更加俊美逼人,而那黑发白肤和凌厉的气息,却丝毫没变。
已经太久,太久太久,祁戚想见他早就想得发疯。
终于……终于终于……
思念仿若流淌成河,已经无法抑制。郑天问在无情地挥刀砍人,走过之处尽是断臂残肢,人们纷纷避之不及,可祁戚却如着了魔一样向着他的方向一路斩杀。他怕来不及,他想要靠近他,他想要那双空洞冰凉的眼睛里能印出他的影子,哪怕只是死亡的瞬间也好。
他拼命挣扎着靠近他,终于接近了,近到他甚至看得到他风动的发梢,祁戚痴了,那几一瞬间无比漫长无比美好,他们就那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碰触到。
那是一种怎样的崇拜,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在叫嚣,祁戚几乎差点就要跪倒在他面前,向他交出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他拥有的一切。
看看我……他从心里祈求着,求求你看我一眼……
肩膀传来一阵令人脑海空白的剧痛,左手飞了出去,鲜血狂喷,祁戚痛得倒在地上抽搐,却还是执着地仰着头看着那人。郑天问冰凉的剑砍下了他的左臂,在那一瞬间已经擦身而过,离他倒下的地方远去,仍旧在毫不在意地继续厮杀,自始至终不曾正视过他一眼。
不要……不要……杀了我也好,请看我一眼……
但是他已经无能为力,嘶哑的惨叫淹没在人群中,那抹白影逐渐远去。祁戚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他嚎啕大哭,灵魂和肉体都痛不欲生。
他如同蝼蚁一般,在那人的眼里,永远看不到。
祁戚以为自己已经死在那里,可是他被抬了回去,活了下来。他没有了左手,右手仍然能够拿剑,还能继续留在兵营。
他伤好回营的那天没有人再笑他,大家都知道他会发疯会乱打一气,但是祁戚明显能看到他们眼里的嘲讽和不屑。在晚上入睡之前,好事之人经常放肆地议论他,又疯又傻的哑巴残废怎样迷恋上翠月殿左护法,怎样傻傻地冲到阵前,被砍掉一只胳膊。
有一天有人掀开祁戚的被子一看,哈哈大笑说:“看啊,我说哑巴不是聋子吧,他都听得见,在这偷偷咬着被子哭呢。”
旁边就有人围上来拿他取乐,讽刺说:“我们都不知道原来傻子你这么脆弱啊。”
“可不是么,被心上人砍了手的滋味如何啊,伤心欲死吧,怎么不去上吊啊。”
“哎哎,别乱说,什么心上人的,人家白衣罗刹根本不知道他是哪根葱,真是凄惨……”
“哈哈,所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那么缺男人,要是长得稍微入眼一点爷倒是可以满足满足你……可惜哑巴你长得又壮又丑,现在还残了,爷就是去找玩妓院的兔儿爷也轮不到你啊……”
被人无缘无故地讽刺作践,祁戚已然习惯,他可以闭上眼睛不看不听,可是他们说的事实却深深刺疼了他,让他生不如死。郑天问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甚至从来没有看他一眼。
七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