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非抱着他出了皇宫,在银色的月光下,他终于嗅到了久违的雨后空气。
在封非身上北漠皇宫里特有的熏香的味道下,疲倦了很久的宇文靖,终于放心地陷入了睡眠。
宇文靖被封非安置在一个在洛京城郊外山林里的小院。干净的竹屋,不远处有泉水流过,前院子里有几棵大樱树,后院是棵古老的大榕树。每天有清脆的鸟鸣,还有淡淡的蝉声和泉水淙淙。让人心神宁静。
封非笑着说这样的地方适合静养。
每天封非都给宇文靖端饭喂药,按摩揉腹。因为毕竟是王,其属下也不停地来往,药材和食材都不用愁,封非还很体贴地让下属放轻声音,尽量不要打扰到宇文靖休息。
“国事都由封若来负责,他很厉害我也很放心。干脆我不要当王了我们私奔吧!”
闲下的时候,封非就不停地缠着宇文靖说话,而内容多半是这样异想天开,让宇文靖懒得理他。
封非一般是强迫宇文靖待在床上,但是每天下午还是会扶他起来运动运动,在庭院散散步赏赏花。
所为赏花,也就是封非硬从北漠移植了一棵雪树过来。小小的,蔫蔫的,插在地里半死不活,而封非总是喜欢搂着他笑眯眯地看着那一株小小的植物。
只能在相对寒冷干旱的北漠生长的东西,却偏要移植过来,自然不能存活。
封非难道不知道吗?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强求的……
小院里的生活非常平静,时间在这里仿佛过得很慢,一分一秒格外柔软。每天的清晨、黄昏,都绮丽到一种近乎神韵的地步。
封非对宇文靖的照顾很温柔,而且无微不至。宇文靖有时候夜里腿会抽筋,封非总是立刻就能发现,然后一脸心疼地替他按摩;偶尔宇文靖也会做噩梦,封非也会及时把他摇醒,再唱着难听的小曲把他哄睡着。
于是宇文靖逐渐习惯了小院的生活,甚至习惯了封非每天缠在身边,习惯了他喂饭,习惯了被他紧紧搂着睡着,习惯了他的早安吻,习惯了他的毛手毛脚,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心血来潮异想天开。
甚至如果哪天缺了其中一项,他就会觉得不开心,就会生闷气,直到封非再三讨饶用各自办法哄他开心。
但是稍加时日,宇文靖发现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
因为在封非跟他一脸哀怨细细地磨的时候,他半推半就地交出了身体。
因为他渐渐开始觉得幸福。
因为有时候半夜半梦半醒之间,他会希望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
他有时候甚至幻想着将来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然后突然被事实真相残酷地惊醒。
如果有一天封非得知真相……
宇文靖每次都不敢想下去。
一个月,就这样匆匆流去。
他们都没有想到,平静的幸福很短暂。
当一名黑衣护卫前来告诉封非华都皇帝孤军深入已经被部队包围在华阴山的时候,恰好坐在窗边的宇文靖手中的药碗掉落在地上。
封非冲过来扶住他,他却打开他的手。
宇文靖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封非,表情可怖。
“你侵犯了华都的国土?!”
“我…我…只是作为要挟想把你要回去而已……”
封非期期艾艾,却让宇文靖瞬间双目赤红,浑身发抖。
骗子,骗子!果然是骗子!
以无辜的表情欺骗我,用完美的理由欺骗世人,就随随便便侵略了苍霆云的江山!
所以霆云会恨,会对他无情,理所当然。
因为他和他一样,都被逼上了绝路!
他甚至可以想象苍霆云绝望般的无奈,所以明明很温柔的人,才会一脸冷冷却掩饰不了悲痛欲绝地跟他说,他要把他送回北漠。
宇文靖啊,你多傻!多傻!竟然还和逼他至此的人一起离开,和这人一起生活!
想笑,一咧嘴,居然留下了泪水。
“靖,你怎么了?”封非急了,慌忙就想去抹的眼泪。
“你别碰我!!”宇文靖双目瞪圆,挡开封非的手。
“靖,我不是有意……我,只是,只是……”封非结结巴巴,一脸焦急看着封非,“你别生气,生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孩子?”宇文靖大笑,眼神一飘伸手一把抽出封非腰间别着的匕首。
等封非缓过神来,宇文靖已经跳到了一米开外,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托着腹部,突然脸色一变,宇文靖立刻知道他一定是疼的厉害,正准备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