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在我家……在慕容家?」
「是啊,」沈千秋想想说:「嗯……那时……你大概才十岁左右吧,我当时就觉得你好可爱……」
剩下的话赵禁都没有听进去了。是他,不是无心,他才是当年的桃子哥哥!
「你……你为什么以前都没有跟我提起?」不是不相信沈千秋,而是难以接受。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无心,一直把那种纯纯的感念和回忆加在那个人身上,似乎桃子哥哥和苍无心已经融成了一体,现在要生生把他从他那里拆下来,就好像剥了皮扒了骨,血淋淋地不真实。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啊,」沈千秋还是甜甜地笑着说:「我在听雪山庄遇到你,就找你一起去摘桃子,巴望着你能记得我,谁知道你一点也想不起,我想就算了,当成新朋友重新认识……」
沈千秋还没有说完,他看到赵禁站在那里,委屈迷茫的泪水流了满脸,心里一阵疼痛,一把抱住他。第一次,他抱住赵禁的时候,赵禁也反手紧紧抱住了他。
我怎么这么傻呢,赵禁抹了一把眼泪嘿嘿地又哭又笑。他应该想到的,沈千秋比他大三岁,和苍无心同年。沈家和慕容家都在频迦城,沈千秋出现在自己家院子里根本天衣无缝地水到渠成,他早该知道的,他早该想到的。
终于找到你了,想念了这么多年,原来你一直就在我身边。
在知道沈千秋就是桃子哥哥之后,赵禁对他的态度就不能再是视而不见。桃子哥哥一直是他一个朦胧的梦幻,在苍无心出现之前象征了所有憧憬的美好。现在和苍无心已然不堪回首,桃子哥哥,却仍然是心底最精致的一圈涟漪。
现在这圈涟漪,又在不停地荡漾。日子还是一样平淡而温馨,却多了一些盈动在空气中的暧昧和不可思议,两个人都没有点破,也许都曾经受伤严重,愿意安逸于如此沉寂的幸福,不再想要轰轰烈烈。
在一个月明夜,两人心情很好,买了一些烧酒和卤味,在屋外搭起小台杯酒言欢。喝着喝着醉意盎然,沈千秋伏在赵禁身上唱着一些他听不懂的曲子,好像很悲伤很凄凉,接着他终于哭了,一发不可收拾。
他颠三倒四絮絮叨叨地说,他说爹的生辰快到了,大家已经在偷偷置办着,准备给他一个惊喜;他说,那日爹在玉器店看到一个镯子,偷偷摸摸买下了,准备送给娘;他说,大哥有一首词已经快写好了,只有一句无论如何添不上,现在是再也没有办法添上了。
赵禁,我们三个还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候,一起去看湖光山色。可是都已经过了中秋,大哥他哪儿去了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都没有了。一夜之间,只是一夜之间啊。
赵禁,我不想恨的,可是不恨不行啊……
赵禁帮他抹掉脸上的泪水,沈千秋太脆弱了,脆弱到他凑过来吻赵禁的时候,赵禁不忍心躲开。于是月夜下,那一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定下了与众不同的感情。从此不再是朋友,而是家人。
沈千秋仍会定时回翠月殿一下,赵禁有时也跟着去,他还算是翠月殿的人,尽管他什么义务也不进。之前沈家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解释,消息没有传到翠月殿,所有的信使全在路上被苍寒堡截杀。殷雨啸对此深表遗憾,誓言必然将苍寒堡灭门以报沈家之仇。
赵禁自然不相信他是为了沈家而要诛灭苍寒堡,不过利益一致也就没有点破。如今洛凡暂时坐镇听雪山庄,翠月殿也开始全面部署。殷雨啸的决心已经相当坚定,这次跟着沈千秋走进殷雨啸的院子的时候,他正在和一名手下过招,赵禁看到那名手下功夫不俗,在袖下藏了两把利落的斧,直追殷雨啸,然而殷雨啸仍可不用任何武器,接下他的攻击。
他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使用袖斧的男人,但是仔细一想又似乎没有。
决战在即,沈千秋也全身心投入了殷雨啸的计划中,赵禁虽然帮不上忙,却也默默支持着他。沈千秋虽然越来越少露出之前那种甜美的笑容,却仍然对赵禁很温柔很照顾。有一天突然很是踌躇地问赵禁:「如果有一天,我要杀苍王爷,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