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人爱着的。
是被人无限度宠着、心疼、珍惜着的。
是有家的。有地方可以回。有人在等他……
独孤寂的眼底也开始泛出血红,却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心更是轻飘飘地、稳稳地尘埃落定,一片平静安宁。
曾经手执蚀骨,他只知道自己在杀人。
只知道血花纷飞,无尽尸骨,大雨倾盆。却不知道自己在杀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整颗心像是无底的深渊不断空虚、坠落。
可如今,残破的心已经有了柔软的依托,唐深身上淡淡的药草香,仿若无尽风浪中的一支浮木。那个叫“幸福”的东西,如今正真真实实地被他抱在怀中。
当一颗心已经填得满满的,纵然蚀骨销魂摄魄,也无孔可入了,不是么?
“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唐风流。”
“我杀了他……替我宫氏一族报仇……我、我要……咳咳,咳咳咳……”
“老宫!老宫你冷静点!唐二少!你快过来看看他!”
着实是大事不好。在江盎看来,宫亦飞已经要没救了——伤口崩裂,眼中口中全是血污,他甚至把人拽起来试图用剑气替他续命,却收效甚微。
“别睡……别睡别睡!老宫!呜——”
突然,沉渊剑气被尽数弹回,带着几乎毁灭的陌生灼热感。只一瞬间而已,怀中宫亦飞身子已烫得吓人,江盎若非是剑灵抽身得早,恐怕魂魄都要被烧得骨头都不剩。
床铺轰然塌陷,一股焦臭的气息,手掌重重拍在残木之上。
宫亦飞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但那人此刻看着已经不太像他了——带血的眼中闪耀着妖异的光泽,勾唇笑了,牙齿尖尖如鬼魅一般。
黑色的符文冲上了他的脸和手臂,他站了起来。
胸口的致命伤被他视作无物,平日里系得整齐的长发轰然飞散,一声嘶吼,身后纯黑色的骷髅鬼火混着剑气凌然震天。
悲哀,仇恨,痛苦,不甘。
这一次,是他的绝望将蚀骨召至身边。手中幻化一把黑色巨剑,轻轻一扬,整排屋子轰然塌陷。
独孤寂数百道银弦同时四射,控住落下的碎石瓦砾,同时抱起唐深便退至院落。良宵扯着不会武功的姜慎行退了几步,一转眼,却见宫渡竟不管不顾向宫亦飞冲了过去。
“爹!”
“爹!您快醒醒!您醒醒看看我!我是渡儿啊!”
“师兄!不要!”
“宫渡!”
唐深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是紫玉幽冥阵中宫渡惨死的那一幕。
宫亦飞满目幽黑,蚀骨大剑挥落,骷髅火光之中,宫渡就立在剑下,而良宵一袭蓝衣正猛扑而去。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造化弄人。这两个孩子,终究不得善终……
“喵嗷——”
一声大吼,一只毛团大黑虎不知从哪里突然闪到了那两个孩子前面,冲着宫亦飞露出獠牙。黑火直逼之际,“咚——”又是一声钟磬古音,一道金光仿若屏障,将剑气直直挡在外面。
那几乎是姜慎行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得意、最为光荣的一瞬间了。
他一个人挡在小黑猫前面,那道金光是他一路掏来秘藏压箱底的法宝“意志金钟罩”。理论上只要法宝主人的意志力够强,就能阻挡一切强大的攻击。
“良宵你快!快带宫渡走!九命你也是!这里我顶!”
NPC是块砖,哪里有用往哪里搬——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虽然一路走来,姜慎行都是个没剧情的旁观者,但旁观者也是要吃瓜看戏的,看着看着也是会进入剧情的!
总不能……让宫渡良宵又悲剧了吧?
总不能,让唐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
总不能让你连一只嘴馋又懒的小黑猫都不放过!
什么蚀骨魔剑,看我穿越NPC一个人carry全场!
然而,他大概忘了,法宝是好法宝,可他一个既馋又懒的人……又有什么意志力可言?
宫亦飞露出森然冷笑,巨剑再扬,“咚——”一声巨大的碎裂音,金钟罩腾起的金色屏障出现了四分五裂的龟裂纹。金钟罩瞬间溃散、消逝,蚀骨剑纯黑色的骷髅鬼火狠狠向他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