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怎么坚强?
那人撇下所有人便不见了踪影。那么狠心决绝,竟然连他也不肯带上。
这天下那么大,一旦他离开了视线,又要去哪里找?
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那个人……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世界一时间黑暗无比、仿佛被浓烈苦涩的深海吞没,一直在向无尽的深渊坠落。
他头也不回便走了。
一厢情愿的感情,自说自话的“喜欢”,在独孤寂眼里,是不是从来都是麻烦、从来就分文不值?
还傻傻地以为有希望,根本都是自欺欺人。其实根本留不下他,更暖不了他。唯一能持续给予的陪伴和关怀,比糊上的窗户纸都还要脆弱。
最后,那个人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所有的心疼、所有的担忧和焦急,都化作血盆大口反过来噬咬七零八落的心脏,讥讽着自己的苍白无力。
我要怎么做?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午后的暖阳照在背上,却只觉得浑身发冷。捂住双目,像是要被泪水淹没一般的窒息。
……我从来就不被任何人需要。
唐深自认为性格不算孤僻,长得也不算难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晃二十多年间都没遇到什么特别能交心的朋友,更别说什么在那之上的感情。
【因为你有一种……其实很孤独,却努力表演出很开朗的样子。让人感觉有点沉重。】【啊?老子的活泼开朗都是真的好吗!】
回到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屑摇头——不是。肯定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运气一般了点,只是这样而已。
永远也不会承认,并努力不愿想起,年幼时被父母的冷漠与狂躁烙印的一片灰色。
直到那一天,轻松走出紫玉幽冥阵的姜慎行摆出无辜脸说他一生顺遂、没有创伤。在那张脸上,唐深分明看到了没有半分粉饰太平的、完全真实的“活泼开朗”。
让他心生羡慕。
……
“……略言?”
唐深一颤,猛然抬起了头。
不远处墙角的阴影之中,一个人静静坐在光和暗的分割线中。
像是做梦,却明明又是一片晃眼的真实。一时间,所有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尽数溃散,他终于在风雨飘摇的暗夜里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
劫后余生。
……
身子被撞得生疼,整个人被紧紧环抱。衣服被绞得死紧。
泪水闪耀着阳光的金色,刺痛了独孤寂双眼。
他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事情了。更发现,似乎一向如此——
那人总是能让他笑,让他觉得开心觉得甜蜜;可他却经常只会把他弄哭。
“……你跑哪去了?!”
“我还以为你走了!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略言,略言,对不起!你别哭。”
轻抚那人背脊,声音染上了些艰涩的无奈:“我没有要走……真的没有,只是适才头脑有些乱罢了。旁人有事骗我、瞒着我也就罢了,但我从没想过,竟连师父他都……”
“郁前辈他才不是骗你!只是有些事情让你知道也无益,就算骗你,他也肯定不是存心的啊!”
“是,是,我知道……”
“更何况,你还有我啊!就算全天下都对你不好,你也还有我!”
“略言,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
慌了手脚,用袖子拼命去抹那水汽,却好像止不住那人簌簌而落的伤心。
“我不会一个人走的,我不会。”
“你替我做了好多事情,九命,雀信琴,还有其他的一切,我真的……无以为报,所以略言……”
“我不需要你报答我。”
那人忽然抬起脸来,满是斑驳纵横:“我不需要。”
“我没那么贪心,我不需要你报答我。”
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