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本来伦敦的夜就寒凉,加之冰冷的雨水,整个气温在安晋臣感觉,得骤降了有十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烟雾的吞吐,记忆就顺着冰雪交加的那天延续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他现今的心情,异常地需要温度──而那一天的温度,在长久久的一段时间都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让他即便想忘──也忘不掉。
……被冻僵的身体,在被刑蔚抱起之后,终于找回一点知觉。
那个时候,那个人是他赌上全世界也渴望换取的东西。
所以在他将他带进屋子里,热茶,温暖的浴缸里面放满了热水,那是他感到铺天盖地不可置信的幸运的时刻。红着脸被脱光,刑蔚是多正人君子的人,不理他的尴尬,坐在浴缸旁边用医用箱里的棉签纱布认认真真地给他的伤口消毒……
这一辈子,之前的任何时候,之后的任何时候,都没有那一天那样真切地感觉到开心和幸福过。
又抽完了一支。
就仿佛回忆一般,明明火已经掐灭了,丢在地上了,仍旧余温残留──
「小安。」
安晋臣一愣。暴雨中本该空无一人的道路,视线中突然出现了某人完全湿透了的裤管。视线上移,刑蔚撑着一把大伞,却浑身湿透,正微笑着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会……」
「我担心你,所以出来找你。」他还是那样笑着,波澜不兴,让人心中有一丝难言的悸动,又不免更加烦躁不安。
偏过头去,安晋臣道:「我只是坐在这里躲雨而已……不用你多事吧。」
「嗯……」说话间,雨似乎比之前小了很多。
「那么,现在和我一起回去吗?」
虽说比刚才小了很多,仍旧算是大雨吧……安晋臣摇了摇头:「再等一等吧。」
「好啊。」
刑蔚就在他旁边坐下了。湿透的全身立刻便在台阶上晕出一滩水渍,他怕蔓延到安晋臣身边,挪了挪,坐得更远了些。
风呼呼地吹着,安晋臣偷瞄过去,就见刑蔚窝在一边,偷偷地瑟瑟发抖。
「我说你撑着那么大一把伞,怎么全身还湿透了?」
「哦,我其实……先往另外一个方向找的,走了好久也找不到,才来找这边。风实在太大了,本来不应该弄得那么狼狈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温度?为什么刑蔚呵出来的气已经看得到明显的雾气形态了?
安晋臣觉得一定是什么鬼使神差了──总归那肯定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觉得刑蔚现在一定冷得要命──
一定不是他的本意,怎么可能为了那家伙衣服都弄湿了?
隔着湿透的衣服,刑蔚身上冰点的温度以及微微的颤抖全部传到安晋臣身上。他开始有点后悔做这种好人好事,可是双手却抱得更紧。
刑蔚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几下。
「……你别误解,我只是看你冷得很可怜而已。」
刑蔚不再动了,埋头在他胸口,却觉得鼻腔的酸涩,想哭的冲动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击着自己的心口。
我真是……真的是……过分……
我怎么会忘记了?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忘记了?
其实无论过去、现在或者将来……他都是很温柔的。
小安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
明明……只是我太胆小了。对自己没信心,对小安没信心,才会只敢去爱十年后一定会爱着我的他。
其实,根本就是相同的吧……
就算是不同的时间,小安就是小安,外在再怎么变,始终是同一个坚强而倔强,温柔而纯净的灵魂。而我喜欢小安,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一样的……
我啊……居然笨得现在才发觉。
雨后灿烂的晴空之下,玻璃顶的机场大厅一片明亮,就好像昨夜几乎连夜的暴雨只是一场幻景一般。
「那么,再见了小安。要多保重。」
安晋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拖着行李箱转身走向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