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蔚取出自己的钥匙,钥匙上面挂着几个银色的钩扣,还有绑在上面辟邪的红线,他本来是想将小橡果用红线拴住绑在钥匙扣上的,可想了想,却解下了项链,单膝跪了下来。
他将项链的坠子──那只银色的船锚除了下来,轻轻地放在了唇边,然后横置于那八音盒中央。接着将橡果用钩子和红线固定住,又用一个钩子勾住那半透明的孔雀海贝,整个儿做成坠子挂在了原先的项链上。
橡果和海贝的项链……很奇怪的组合,也很不错吧?
小安……
那只船锚坠子之前被LU强制拿走研究了几天,作为交换,他让LU再上面又替他刻了一行小字。
ANYTIME IN LIFE。
将这个代替橡果埋在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后,小安会明白的。
这是现状的刑蔚,向未来的那个他,所传达的不被时空所羁绊的心意。
我爱你,无论在生命中的任何时间。
离开英国之后,下一站终于要从欧洲前往北美,那里应该也是一片值得探索的、广袤的、神秘的大陆。
只是……那么久的旅途,刑蔚终于觉得有些累了。
倒不是说是因为探寻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任何神秘的人或神秘的文化能够让他可能逃离命运的魔爪因而感到灰心丧气。而是,在时间渐渐向他生命的终点迫近,特别是在「过去」与幼年时的安晋臣相处过那十几天后,刑蔚隐隐会觉得……好像莫名其妙逐渐有了一点类似死而无憾的心情。
当然不可能真的死而无憾,对刑蔚来说,岂止有遗憾?他这辈子的遗憾太多太多太多了。
只是,拥抱过了未来的小安,也拥抱过了过去的小安……呵呵,如果能在死之前,再拥抱一次现在的小安,那简直就……
那简直就……圆满……了……
咦咦咦咦咦?
伦敦机场那并不算拥挤的候机大厅贵宾室里,银色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修长的腿老高地翘着,银灰色的墨镜,正戴着耳麦在悠闲地听歌。
刑蔚整个人愣在门外,心想我肯定是看错了吧……
没看错。那男人摘下了墨镜,墨镜下果然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错的一张脸,就连脸上那冷若冰霜的表情都让刑蔚觉得很令人安心地熟悉。
「这么巧?」安晋臣挑眉,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刑蔚。
这小子这一两年还真在认真地周游列国啊?好像瘦了,人也晒黑了点,问题是周游列国不应该是放松心情加舒畅神经的一件事情么?怎么这小子搞得整个人一副风尘仆仆,而且感觉很疲惫的样子?
刑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他不是一向挺会照顾人的,怎么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了?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指着自己,一副惊吓的表情。真的好像突然变笨了,让人不爽。
「开会去西班牙一趟,等转机。」
刑蔚走过来,近距离呆呆看着安晋臣的脸。
……老天爷,你玩我是玩我。善待我的时候也挺善待我的。
我刚说想见小安,你就让他出现在我面前了。真好。
虽然,这次见过之后……也许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呢。
「你一定要坐在这里么?」
「……嗯。」周围那么多空位,刑蔚却偏偏霸占了安晋臣旁边的位子,任凭安晋臣犀利的瞪视,不动如山。
安晋臣明白,刑蔚这种淡定的样子,就是已经开启了「背后灵」模式。就算自己现在站起来换座位,刑蔚也会丝毫没有心理障碍地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
没用,还不如就省得折腾了。
「你还有多久走?」
「……」安晋臣故意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很不情愿地答道:「两小时之后起飞。」说完,将耳麦稳稳地挂上了,闭上眼睛,一副「请勿打扰」的样子。
刑蔚倒也不介意。他莞尔看着斜前方,自己的手放在扶手上面,距离安晋臣同样搭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是那样地近在咫尺。
再靠近一点点,差不多一毫米的距离,就可以碰触。
……
他当然不敢去越这个雷池。但是心中却默默祈祷着,再多一点……拜托,再多一点时间……
让我再在他身边待一会儿。哪怕不能碰触,只是靠得那么近,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能够知道他就在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