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人会给他一种很是奇异的熟悉感……
F在心里偷偷揣测,他……他究竟是夜的什么人呢?
“你那什么眼绅啊,干嘛总弄得好像全世界都是我情人一样防不胜防?别乱猜了,”尹夜凝心想这机器人怨妇的眼神真是可怕:“这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受人所托照顾他的。”
F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这样的开脱,不大能够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好不好!这个人——他的爷爷,”尹夜凝见他还是一副颓样,就开始比划简单的故事流程:“和我爷爷是至交好友,可是那家就这么不走运呢,唯一的孙子生下来就是这副德行,到各国医院都检查过,无论是脑子还是器官都没问题,能呼吸也有心跳,能拽着走也能喂东西,但是就是跟个木偶似的对啥都没反应。
“这个……要我说吧,估计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一生下来就被狐狸精勾了魂,或者就是上天造他的时候忘了把魂给放进来了。,总之后来他爷爷特别记挂这孩子,临挂掉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亲戚了,就拜托我家照顾他。
“我从十八岁就成这人的监护人了,平时就把他丢医院,但是毕竟他爷爷当年对我还不错,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就时不时来看看他呗。”
话是说得挺淡漠的,但是F知道尹夜凝每周都准时会来,相当尽职尽责。
“喂喂!我求求你,别一个劲盯着我看了好吗!你你你你不过是个机器人而已,他要是我旧情人,我肯定光明正大跟你说;更何况这种超级帅哥要是我旧情人,我还能记得程扉记那么久?!”
“呃……夜,”F摇摇头,就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中傻傻地笑了:“我盯着你看是因为我觉得……觉得你好善良。只因为受了嘱托,就可以照顾一个和你没有瓜葛的人那么久。”
尹夜凝显然不大习惯被人这样认真地称赞和崇拜其鲜为一见的高尚情操,表情僵硬挠了挠头。
“那……那个……就是感觉满可惜的,挺一表人才的,家世又显赫,这人要是正正常常的,人生一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尹夜凝说着把那男子拉了起来走了两步:“你看,可惜只是一个漂亮木偶,白来世间走一遭了。”
“他有名字吗?”F突然问。
“嗯,叫裴祎,”尹夜凝吞了吞口水,把裴祎放回轮椅上:“这个……是我随便起的,还挺顺口吧?没办法,他本名是英文,而且很长很长,我没记住。”
“……裴祎,裴祎?”
F在那人轮椅边的草地坐下,靠着他,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很好听啊。
你很幸运啊,他给你取了名字,他都没有给我取名字呢。
F,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我也好想要有一个你这样的名字。
树叶沙沙响,风、阳光,都仿佛有生命一般轻拂这万物。
F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那个人的名字,那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反应。
“你当他是被施了魔法的睡美人,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叫醒啊?别忘了你又不是王子殿下,更何况要能叫醒早叫醒了,傻子。”尹夜凝冲F摇头。
F就微微而笑:“夜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奇迹吗?也许哪一天他就真醒了呢?”
“噗哈哈哈,你可真有趣,拜托,怎么可能!我告诉你,所谓的奇迹呢,根本就是人类的幻觉。现实就是这小子永远是个没魂木偶,而你——就永远是个机器,是个假人!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还在期待着什么奇迹,某一天能从一堆废铁电路变成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F愣了愣,觉得非常委屈。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似乎尹夜凝总是能够做到忽突然把对话扯到他身上,并毫无前兆地用言语伤害他。很多时候他自以为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明白怎么就会突然受到惩罚。
“为了让你少做梦,我最近发现你身为机器,倒挺善于胡思乱想的。”
F自然不敢反驳,可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尹夜凝瞧见了,冷哼一声:“怎么,又生气啦?你还学会发怒了是吗,到底哪根电路烧坏了啊?喂,说你呢!你还敢瞪我?”
真是让人看着就来气,他一把揪住F的领子,抬手就要打。
F闭上眼睛偏过头,等着那一巴掌落下来。
最终,并没有落下来。
F花了万分之一秒的时间来狂喜,来告诉自己说夜终于开始对自己心软了。然后用那剩余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秒的时间来反省自己是多么一厢情愿的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