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麽啊,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一定坏了。之前在街上快死了都扭扭捏捏思前想後说不出口,现在倒好,在一个邻近的小破医院里,毫不浪漫甚至没头没脑地说出来。可是我很认真,我像一只小狗狗乞求主人怜悯一样伸出我的手,但我也知道我麽做这有点像是天方夜谭。
我还是没想到,没想到他会有那麽大的反应。他从吃惊,变成愕然,继而变成极大的受伤和愤怒,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又做错了。那是我从未说过的话,甚至从未触及的底线,就算一辈子都不说也绝对不该那麽随意的。
可是我并不是抱著随意的心态,我只是看到他没有走太庆幸太感激,在那一瞬间满溢得水到渠成於是情不自禁。
真的只是情不自禁。
“我……我爱你……”我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在抖,我再也不敢笑了,我一边深深看著他,一边伸手偷偷拔掉了输液的管子,如果他现在转身就走,我就跳下床去追,误会和伤害都够深的了,我不能再允许多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没有走,甚至可以说是将情绪压制得相当好,他慢慢开口,轻叹了一口说:“如果那个时候你留在我身边,我是会相信你的。洛予辰,你知道吗,放疗有多难受?可是有你在身边,简直像救了我,看到你在玻璃窗外面对我微笑,看到你因为实在疲倦而靠在椅子上睡著,我没办法不感激,没办法不感动。”
“不是告诉过你麽,就算你不用这麽做,我也会坚强的。为什麽你还是执意留在我身边哄我直到手术结束?虽然活下来了,很谢谢你……但我明明说过不需要你的同情,你却还是用最残忍的方法怜悯了我,洛予辰,你真当这样是为我好麽,你真当我都是不会痛的麽?”
他说著,哭了。
我扑上去抱住他,我知道自己是在继续造次,他挣扎,我则用力按住他。他挣不过我,因为这一次他只是在发泄,而我简直是拼了死命也要抱紧他,一起跌坐在地板上。
不能再让你逃了,不能再让我自己逃了,够了,不放了,就这麽抱紧了再也不放了。
他就在我怀里,抱得那麽真实,窒息到觉得我有足够的力量足够的温度能够保护他再也不受伤。我爱你,我没有不辞而别!我亲口告诉他。但我感觉他是知道他,他其实是知道有什麽不对的,他明明知道方写忆隐瞒了什麽,却不去查证,就这麽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因为无法相信。因为我不够坚定不够强势不够令他放心来信任我,信任这段感情。
那天晚上我跟他回了他现在住的地方。
本来是想要生拉硬拽把他拽回家的,甚至想过就算敲晕过去也要扛回家去,可是力气抵不过,他一直阴沈著脸不看我,摆明了非常抗拒,但是我也已经横下了心,死活拉著他的一只胳膊不放,就这麽一路缠著跟到门口。
他当然不可能放我进去,但是我就是拉著不放,他没有办法,往门口一坐自己也不进去了,盯著地面,也不说话,意思好像就是看我们俩谁能耗得久。现在是十二月的天气。虽然我们不是坐在街头,这独门独户的走廊里也冷得很,我狗腿地把大衣解下来给他披上,他无动於衷,就那麽坐著看我挨冻。
冷是著实不好受,我的手和脚都在哆嗦,而且医生说该在医院住两天的,我却就这麽跑了出来,现在胃也隐隐作痛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站了起来,我之前抓著他的手一下空了,一道刺眼的光照过来,他已经打开了房门,把我的大衣丢回到我身上径自走了进去。
房门并没有关死,但他也没明说到底让不让我进去,停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了淋浴的声音,再之後只有一些轻微的走动,继而万赖俱寂了。
我磨蹭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轻轻推开门,屋里与门外两个世界一般的温暖令我打了个哆嗦。还以为他已经睡下了,没想到在旁边的暗处他穿著浴袍正坐在一角的椅子上喝著水,从袍子里露出来的胸膛还留著一些未擦干的水珠,让我看得吞了口口水。他好像也意识到了,态度凶凶地迎面丢给我一条浴巾,没说别的话径自去卧室了。
我草草冲洗了一下,也换上浴室衣橱里的浴衣,探头进了卧房,他竟然盖了一条薄薄的摊子就这麽睡著,浴袍的衣带已经解开了,锁骨,胸膛,修长的腿一览无余,明明知道他应该不是在勾引我,可是,可是他既然放我进来了,就不应该这麽毫无防备吧,这和之前的冷淡也太大相径庭了。
我靠近他,他似乎睡得很迷糊了,被我吵醒,微微睁开眼睛似笑非笑。我看得既惊喜又有些迷惑,他则一把揪住我的浴衣,就这麽连人带衣服扯住吻了上来,一股酒精的味道让我霎时明白过来,他刚刚那样大口大口竟然不是在喝水,而是在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