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自命不凡也好,一厢情愿也罢,我觉得洛予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在乎我一点。
不管那种在乎是厌恶也好是怨恨也罢。
我不希望我死之前放不了手,死了之后还扰乱他的心思。
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最后是夏明修打破了平静。他摔了一只玻璃杯,应该是无心的,但是却表现得好像借题发挥一般。
我非常希望夏明修能够现在突然消失,我不想看到洛予辰知道我死掉的表情。
曾经觉得是不管他会替我难过或者不会,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现在他要是无所谓,我反而也不会特别计较了。
我就怕万一他会难过。
那样我看不了,一刀我割的是自己,就是为了他能好,没想过连累他难受。
突然觉得世界上要是能从来就没有过我这个人就好了。
“和我一样是白血病。”夏明修说,就短短八个字,说完夏明修的眼睛居然红了。
我愣了,原来方写忆没有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而是把我得病的事情告诉他。
这个……总不是最坏的结果。
方写忆答应我不会告诉他的。之后可以再放出消息说治好了,然后就当从此之后一辈子都再也没有遇见就好。
洛予辰应该也不会有多怀疑。毕竟人一生中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老朋友、老情人太多了。有的时候甚至得到七老八十准备见阎王了,才突然记起:“嘿,当年那个老家伙好像从我二十岁调离部队之后就没见过了,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哎呀,已经六十年啦,觉得没多久不见啊,原来已经这么久啦……”
夏明修毕竟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是白血病,他知道它又多恐怖,知道要有多少毅力多少坚强才能抗过来。
他不知道的是我哪里有他的半点顽强。
洛予辰站着,没有表情,没有反应。
他向来遇到突如其来的事情都是这样,而夏明修却好像把他这种态度理解成了没有感想的意思,他愤怒了,直接踢开横在他们之间的茶几,冲过来抓着洛予辰晃啊晃。
“你有点反应啊!你难过吗?还是高兴啊?你说句话啊!”
突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夏明修这句话可以有两种理解方式,一种是在因为洛予辰担心我而吃醋,另外一种是在为我不值。
显然不是前者,先不说夏明修不是这样善妒的人,他此刻的语气和立场,也完全不是洛予辰的情人的身份。
然后我发现了这几周我都一直觉得隐隐不对的地方。
从我在洛予辰身边夏明修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站的立场居然就是“肖恒的朋友”,而不是“洛予辰的情人”。
所以他们俩在一起甜甜蜜蜜的时候,我总在内心深处觉得“看上去很美”,却总有点不对劲,所以他不惜三番两次脑子进水触怒洛予辰,却总是在帮我讲话。
此时此刻就更为明显,夏明修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给自己定位的身份是“局外人”,他很真实地在痛恨洛予辰对我的绝情,而且很真实地在担心我,替我不值。
我开始觉得很多事情都和我之前想象的都不一样,很多事情我好像根本就没弄明白,起码夏明修的言行举动是我完全没有能够预测到的,对我和洛予辰之间尚有的一丝联系的奇怪地纵容和对那个很不招人喜欢的我的诡异的友好。
洛予辰被夏明修晃了半响,才好像恢复了一点神智,然后他一如既往地实际,一针见血地问:“那S中心医院找到适配骨髓的事情,你告诉方写忆了吗?”
“我当然说了。”
“那不久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洛予辰舒了口气,轻松地甩开夏明修,自己又弄了弄领子,在沙发上坐下。
夏明修显然对他这样轻松的反应很不满,但是一时又找不出什么道理来反驳,噎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