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走吗?”
“看情况。”赵曦没把话说死,“如果这边工作顺利,应该就不走了。”
赵明川松了一口气。
又问:“你父母身体还好吗?”
“嗯,他们退休了,我爸爸被外聘,时不时有讲座。”
“闲着也无聊,这样挺好。”赵明川说:“方便的话,我去拜访他们。”
赵曦捏着勺子细长的柄身,没答应也没拒绝。
赵明川擅于把控节奏,只要她给机会,横竖都不会让彼此尴尬。分寸掌握得也好,天南海北的聊,很少触碰两人之间的那段过去。
能有这个进展,他相当珍惜,绝不会再走绝境。
最后,状态渐入佳境时,赵明川终于把话题引到正点上。平平淡淡地问:“国外的生活,是不是过得挺不习惯?”
“还好,那边没有北京冷。”赵曦说:“刚去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小半月才好。夜里发烧,又不能总去麻烦叔叔一家,所以自己去医院,那边的医生很少给你挂吊瓶,开了点药就给打发走了。我裹着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模模糊糊的睡着了,再醒来是半夜,那床被子都被冷汗浸透。”
再说起这些,赵曦很坦然。
赵明川却沉默下去,手指搭在桌面,都快抠进木头里。
他抬起头,问:“生病的时候,你想过我吗?”
赵曦看着他,慢慢移开眼,淡声:“想过。”
只这两个字,赵明川觉得自个儿圆满了。
他难受,恨自己,恨当年的不珍惜,哑声说:“小曦,你出国的第二天,我就订了飞西班牙的机票。”
赵曦怔然,四目相对,一个心有千千结,一个疑惑不解。
“你走的不声不响,对我没有一点留恋,我郁闷,但后来我想通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做得不够好,女朋友都这样不留情面了,可见我这个男朋友做得有多失败。我要去找你,让秘书订好机票,连行李都懒得费时间收拾,开着车直接从公司往机场奔。”
赵明川平铺直叙,仿佛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普通事:“但我错过了飞机,因为出了车祸。三车追尾,把我给夹中间了,我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就那一个月,想的特别多,我从没觉得自己的人生这么失败过。出院了,人也明白了,多好的一姑娘,不值得被我耽误。你要走,那是你的选择,我没脸再去辩解。就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让你看到我的改变。”
再后来。
再后来的事情还有很多,赵明川却闭口不再提。
比如出公差时,能把业务放在西边儿,就绝不去东边。
比如他不是没再去过西班牙,走在马德里的街道上,看街头艺人拉手风琴,恣意跳着舞,路过一间间商铺,客人来来往往,赵明川就会驻足很久,摘了墨镜,静静看着人群,好像心爱的姑娘会突然出现一样。
一群白鸽从广场斜飞而过,迎着夕阳,映着光影,四周隐隐传来竖琴声。
那一刻,赵明川重新戴上墨镜,心里无限悲凉。
他带着爱情去远行,爱人却不在原地。
不是所有的认错,都会被原谅。
不是所有的从新开始,就真的还能再开始。
赵明川端着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时,杯底轻磕桌面,他看着赵曦,目光真诚:“没敢打扰你,因为我觉得,没有我这个混账东西,你会过得更开心。”
顿了下,他说:“你开心就好。”
赵曦别过脸,看着落地窗,自己强撑的身影在玻璃上轻轻晃。
再转过头,她声音克制不住的嘶哑:“赵明川,你真傻。”
赵明川笑了笑,坐直了些,右手越过桌面,光明正大的握住了她的左手,“是挺傻的。不过傻人是不是有傻福,全看你。”
赵曦抿唇,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吃过饭,赵明川开车穿梭于北京的夜色里,只要遇红灯,档位一拨,手就不空着,越到副驾,覆盖在赵曦的手背上。赵曦挣了挣,“能不能好好开车?”
赵明川说:“不能。”
赵曦眼睛一瞪。
他忙点头:“能。”
乖巧了,手却不松,掌心赤热,轻轻摩着,跟宝贝儿似的。
黄灯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挪到她头上,摸了摸顺滑的头发,心甘情愿道:“听你的。”
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个乖,倒显得她有多冷酷无情了。
赵曦低头笑了下,侧眼打量,眼睫轻眨,“赵明川,所以那天你说你卖了个肾,换了个iPhone,是因为骨头断在那儿吗?”
“嗯。”
“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