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流。
这两年,陈清禾从哈尔滨战区调至792步兵师,又因出色表现,提拔至陆航直升机团。绕了中国大半地方,守卫了中俄、中缅国境地区。
2014年元旦,陈清禾光荣退伍,赶在农历春节回到上海。
走前的最后一晚,陈清禾拿回手机,安了几个时下软件,在登录微信时,他手一抖,鬼使神差地点了“添加朋友”,然后按下一串电话号码。
搜索结果弹出:
头像是朵水彩的粉色蔷薇花。
地区:辽宁 沈阳。
相册是对陌生人可见十条动态。
陈清禾点进去。
最新的一条是2012年1月,两行文字信息——
[今天台里新年聚餐,挽香的服务还是那么好。小赵说这道菜是咸的,李小强说那道菜是甜的。可我尝不出,你不在,什么都是苦的。]
此后,再无更新。
陈清禾关了手机,闭上了眼睛,好像闻到了记忆沸腾的味道。
像是滚开的水,咕噜冒着泡,一个个热烈汹涌地往上窜,气泡升上了天儿,又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爆炸。
那溅开的水汽,在空气里蒙出一个景象——
白皑皑的月光雪山。
有蔷薇,在开。
作者有话要说:我靠,我竟然喜欢上了清禾兄。
———
更晚了,抱歉啊,白天做了个碎石,吊了一下午的水消炎,见谅见谅。
———
备注:“这道菜是咸的,那道菜是甜的…”这句话出自网络,原作者不明。
第69章 月光雪山(4)
陈清禾是在2014年重回故里。
一身笔挺军装, 两个二等功, 三个三等功,对得起衣锦还乡这个词。
大院和他走的那年差别不大, 就大门翻新了几处, 站岗的人儿也换了,让陈清禾微微恍然。
到家的时候, 闻风而动的陈家亲友都赶了来。一是接风洗尘, 二是撮合他和老爷子的关系。
二婶问道军营生活时,陈清禾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那么大的洪水,我拿根绳儿就扎进去了, 人?人当然救回来了!”
“野外生存时,猜猜看我碰到了啥?没错, 真狼, 眼睛冒绿光。”
陈清禾随便挑了几件事,把众人听得倒吸气。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伯。”
陈自俨自楼梯下来, 他一出现,小辈们自觉闭了嘴。
陈清禾回头瞄了眼,又轻飘飘地移开,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着丰功伟业。
“还有去年的中缅边境, 我们那队可是……”
陈自俨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道:“小儿科。”
陈清禾也呵了声儿,牙齿利着,“行啊, 挑你队伍里随便谁,跟我干一架,看究竟谁是小儿科。”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还和从前一样。
二婶拉了拉陈清禾的胳膊,“哎,忍忍啊。”
陈自俨这回倒没生气,故意走到陈清禾面前,闲适地往藤椅上一坐,诶嘿,悠哉地喝起了碧螺春。
陈清禾眉一挑,把剩下的惊险事给说完,把这帮小崽子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听起来爽利,但那些受过的苦,挨过的伤,出生入死多少回,全都是他真枪实弹经历过的。
一旁的陈自俨,事不关心地品着茶,其实呢,耳朵竖得比谁都高。
当听到陈清禾在大兴安岭,从雪坡上滚落寒潭时,老司令这枯褶的手,差点把杯耳给捏碎喽。
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捣蛋鬼,黑了,结实了,也比以前更狂了。
陈自俨目光落到他后脑勺上,嘿呦短发间若隐若现的疤痕,还是那么明显。
这孩子,虽然讨厌。
但将门之风,胜于蓝啊。
接风宴上,陈清禾那酒量叫一个敞亮,气氛热烈得很。
同辈们正热闹,主位上的陈自俨,突然把自个儿刚盛的汤,默默推到了陈清禾面前。
然后不着一词,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