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皙知道,妈妈对贺燃是不满意的。
她的不情不愿被陶溪红看得一清二楚。“小皙,妈妈今天很累,晚上陪陪妈妈好吗?”
几米远静静看着的贺燃,此刻把头盔挂上摩托车把手,大步朝这边走来。
陶溪红的角度正好与他面对面,她眼神防范而疏离,贺燃也不畏惧任何目光的检阅。
他在陶溪红面前站定,与简皙并排比肩。
“您好,我是贺燃。”
陶溪红轻轻颔首,客气礼貌,“你好。”
贺燃:“外头冷,伯母,去家里喝点热茶坐坐吧?”
陶溪红笑容温淡,“谢谢,不用。”她移眼看简皙,似暗示似警告:“小皙。”
贺燃态度和气,点头说:“那好,改天我再来拜访伯父伯母。”
他起身,手轻轻搭了下简皙的腰,像是无言的安抚,“跟你妈妈回去吧。”
简皙点点头,绕去副驾坐了上去。
黑色车身如蛰伏在冬夜的一道利剑,直至消失不见。
车里,陶溪红也不再关心简皙有没有开车过来,而是直接往家的方向开。
到家后,陶溪红直接去楼上,“你跟我来。”
简皙垂眉敛眸,换好鞋后跟了过去。
母女俩坐在茶室,陶溪红从柜子里拿了个小木盒,“这是从你姨妈的农庄里摘回来的,我还是头一回喝。”
简皙已经升起了炭火,接过一小瓣茶饼放上头烤炙。
陶溪红把烧开的水倒入茶具,边动作边问,“那男的是做什么的?”
简皙说:“管账。”
陶溪红“嗯”了声,“在哪个公司?”
“小公司。”
“你们认识多久?”
“两个月。”
“两个月?”陶溪红抬眼,收回了手,烫好的茶具缕缕冒热气。
“小皙,妈妈不反对你谈恋爱。”
简皙手顿住,静静等着。
“妈妈不是不开明的家长,年轻孩子,适当的感情经历是好事。但在这个过程中,你要拿捏好分寸。”陶溪红缓缓道:“你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心,妈妈知道你懂事。”
简皙握着瓷杯,十指紧紧。
“小皙,在终身大事上,一定要慎重。”
一锤定音,这就是陶溪红最后的态度。
事情说开了,有些东西反倒有了方向。头上那层压制了一晚上的乌云,此刻被简皙的一个灵台清明扫得干干净净。
她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隔着淡薄升空的炭火气十分平静。
“妈妈,我很喜欢贺燃,和他在一起很快乐。”
陶溪红直视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几秒之后,她眉目微皱。
“你很快乐?好吧,我承认,带你飙车骑摩托,当着那么多人与你有亲密的动作,这对女人来说,的确很动心。但是小皙——生活最终要回归现实。”
陶溪红用词锋利了些,继续道:“那个男人没有正式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当然,妈妈不是看不起,但他都快三十了,还这么飘忽不定,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简皙一时语噎。
陶溪红没再说,一场攻心计的谈话,游刃有余,张弛有度。
她准确地控制节奏,十拿九稳。
半晌,简皙终于抬起头,“妈,是陆平南告诉你的吧?”
这回轮到陶溪红微措,很快,“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本身。”
“他不是没有钱,他有存款,足够付首付买房,他不是没有工作能力,更不是玩物丧志,如果这些就是您所谓的‘重要’,那么在我看来,已经绰绰有余了。”
陶溪红闻言轻嗤,再说话时,脸色严肃,“他是帮人收债的,这种游离法律边界的灰色职业,小皙,不谈别的,你有没有想过,日后你爸爸可能会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杂事而遭受非议?”
简皙心猛跳,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钳住,那么多要解释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了。
茶香渐升,混在高压的安静里,让人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