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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一周的降温降雨已然接近尾声,空气里翻新着泥土气,雨过天清,是个好天儿。
迎晨走出大门时,被突然的光线刺得好不适应。她用手遮了遮眼,站在原地定了定。身后,是纪检委的宏伟大门,青白石砖,方方正正,旗杆笔直一道,直矗蓝天,国旗迎风张扬,与正门中央悬挂的国徽相得益彰。
迎晨在那间审讯室里窝了太久,身上软乎没劲,骨头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这个情景,倒让她想到了一个词:重见天日。
做什么,都别做坏事。
去哪儿,都别去牢里。
愣了会神,就听到两声短促的汽车鸣笛。
迎晨寻声看过去,是一辆白色的奥拓。这车……有点一言难尽。首先是小,其次是破,四个车轱辘支撑着车身,颇有摇摇欲坠的仙翁气质。
而迎璟坐在驾驶座,低着头,从车窗里对她招手。
迎晨走下阶梯,走到车边。
迎璟:“上车吧。”
她站着没动。
“还想在这里待啊?要不要我给你拍个照留恋?”迎璟神色平静,说起话来,总是拐着弯地刺你。
迎晨哑着声儿,“这车你借谁的?”
“我自己的,”迎璟说:“拿奖学金买的。”
顿了下,他说:“别指望别人来接你,都恨不得掐死你。放心吧,待会我帮你收尸。”
迎晨这下倒没再说话了。
坐进车里,这车窗还得用手摇,摇了几下——“啪唧”,摇柄断了。
迎晨握着这破塑料,望着弟弟实在无语。
“哦。”迎璟依旧平静,发车,起步,正视前方,“我不会给你收尸了。”
“……”
这辆小奥拓,载着姐弟二人回去大院儿。
一路上,迎晨几番欲言又止,迎璟直接道:“放心吧,都好着呢,在屋里等你,扫帚皮带也都备好了,打不断,质量特别好。”
迎晨累,枕着椅垫闭目,也不回嘴。
迎璟把车停在家门口,两人一前一后下车。临近家门的时候,迎晨脚步渐慢。迎璟看她一眼,无声扭过头,然后敲门。
崔静淑早就等在门口了,第一下就把门拉开:“回来了啊?你姐呢?”
迎璟侧过身,把路让了出来。
崔静淑仔细瞧了两眼,软着声音说:“瘦了。”
迎晨听后,默默别开脸,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行了行了,别站在外面,来,进屋。”崔静淑热情极了,激动得还想去牵迎晨的手。
近了才看到,门口,放着一个烧得火旺的铜盆。
“传统老法子,图个吉利。”崔静淑慈目温婉,笑着对她说:“跨过去,把霉运挡在外头,从此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迎晨眼眶一热,好不容易撑住,才点了点头,“嗯。”
左脚抬,右脚落,跨越之时,热气攀着腿,透过裤子,一瞬温暖。
迎晨进了门,春寒料峭的冷意,完完全全挡在了门外。
家里的人不少,大伯在,身后还站着两名警卫员,孟泽在,一向热络轻松的人,此刻欲言又止不敢吱声,只对迎晨摇了摇头作为暗示。
挨着他,并肩站在那的,是唐亦琛和厉坤。
唐亦琛的目光依旧淡定从容,而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眼神空洞,下颚绷得紧紧,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迎晨像棵风吹摇摆的杨柳,模样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打破这窒息气氛的是迎义章。
他病体初愈,腰板挺直也不似从前,两鬓的头发像是落了一层薄雪。迎晨嘴唇动了动,喊了声:
“爸爸。”
迎义章面色平静,双手背至身后,踱着步子慢慢走来。
一步,两步,父女俩距离不过半米处,他停下。
迎晨抬起头,劈面而下一道黑影——
“啪!”
响亮的巴掌响如惊雷,拉开了迎义章暴怒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