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盏回头,只见桥洞下站着一个人,埋在阴影中,借着岸边的路灯,隐约能见他锋锐的侧脸轮廓。
沈昂。
他从桥洞下走出来,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羊绒毛衣,朱盏觉得他似乎又陌生了许多,数日不见,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似的。模样也有些变化,但是仔细看,他还是沈昂,不过换了身她没见过的衣服罢了。
“你听到我叫你么?”朱盏走过去问。
“听到了。”
“那你怎么不应我?”
“沈昂,沈昂...”他舌尖捻着自己的名字,轻笑了声:“好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了。”
是啊,好久了。
“想多听一下。”
朱盏的脸红了,又唤了他一声:“沈昂。”
沈昂走到河边坐下来,朱盏也坐到了他的身边。他从衣服兜里摸出一个川贝枇杷小药瓶,递给朱盏:“送给你了。”
朱盏接过,不解:“我又没咳嗽。”
沈昂直接将瓶盖拧开,递到她面前,朱盏朝里面看了看,里面是空的。
“什么意思?”
“证据。”
朱盏结果药瓶仔细看了看,里面不是空无一物,瓶底还漫着一滩将化未化的碎雪花。
“就知道你这家伙要耍赖,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看你怎么说!”沈昂没好气道。
朱盏将瓶盖重新拧好,默不作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淡淡说:“这不是来了吗。”
也对,她不是来了么。
沈昂低头了笑声,糟糕的心情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好转。
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朱盏感慨说:“南城已经好多年没有下雪了。”
“嗯,今晚老天爷给我面子。”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挺冷的。”
“是挺冷。”沈昂说这话的时候还非常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朱盏看了他一眼,他抱着自己的手肘瑟缩着,半点没有要与她靠近取暖的意思。
算了,哎。
“过几天我要走了。”
朱盏诧异地扭头看他:“去哪?”
“北京。”
“去北京玩么?”
“玩什么。”沈昂捻了捻自己的衣领,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去参加B大的特招,过了可能会留在那边集训。”
B大是国内一流的综合型高校,就算她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都不一定能进考上B大,因为南城一中在南城可能是数一数二的学校,但是并不是省重点中学,学生的成绩和老师的教学水平当然也赶不上省城的中学,一中最近一个考上B大的还是上上届的学姐。
沈昂居然要去参加B大的特招!
“能过吗?”
沈昂伸手撸了撸她的脑袋:“居然敢置疑你昂哥!”
“唔,不是!”朱盏护住头,解释道:“真的很难考啊!”
沈昂收回手,望着波流涌动的河面,淡淡道:“是那边的体院教练邀请我过去参加考试。”
“啊!”
“你昂哥早就名声在外了,不是学校要不要我的问题,而是...”他顿了顿,颇为倨傲地笑了声:“是我看得上哪所学校。”
不开玩笑,省联赛三连冠,这样辉煌卓越的战绩,将来很可能是可以代表国家出征世界赛事的乒坛猛将,谁能不争着抢着要他!
朱盏有些羡慕。
不,是非常非常羡慕!
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因为行将离别,还是因为嫉妒。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
沈昂无奈地说:“我每天都在约你,你就不肯跟我见面。”
“你...你不早说。”
“我说了你会见我吗?”
朱盏手攥紧了衣角,低头看着脚尖,平复内心涌动的情绪:“我可能会啊。”
早知你要离开,无论如何我也会多跟你待一会儿。
“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去省城,赶下午的飞机。”
“唔...什么时候回来?”
“六月份,回来高考。”
六月份,还有好几个月啊!
朱盏心里堵塞着,喉咙发酸,眼睛发涩。
“那你加油!”憋了好久就憋出这四个字,她脑子空了,不知道说什么。
沈昂朝着朱盏挪了挪,跟她坐近了些。
“我会的。”沈昂摸了摸下巴,似乎挺不好意思。
“有话跟你说,我这辈子可能也就只说这一次,你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