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医院。
创口处理室,护士帮寇响处理头上和手上的伤口,叮嘱伤口不要沾水,忌辛辣和烟酒。
杨吱站在门边,看着护士将白色纱布一圈一圈将他脑袋缠绕起来。
她眼睛又红了一周。
寇响坐在椅子上,回头冲她比了个倒拇指,嘴角扬起来:“爱哭鬼。”
杨吱背过身去,靠着墙壁,用力揉了揉眼角,把眼眶里残泪的眼泪挤干净。
刚刚的局面真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一场架说打就打,半点征兆都没有,寇响那满头的鲜血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鬼似的。
她还以为他要死了呢。
几分钟后,寇响脑袋被绑得像个木乃伊似的从创口处理室走出来,见杨吱蹲在墙边,抱着自己的手臂,脸埋进膝盖里,瑟瑟发抖。
还真吓坏了,胆子这么小?
寇响蹲下身,指尖戳戳她的脑袋:“哎,出息点。”
杨吱没理他,于是他又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耳垂:“刚刚来医院的路上,你抱着我跟哭丧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要守活寡了。”
他调子戏谑,捋起她耳边一丝柔顺的长发,放在掌心把玩:“知道吗,从来没有女人,那样子为我哭过。”
“我爸爸…”杨吱突然开口:“我爸爸就是那样没的…”
柔软的发丝,突然扎了他的手。
她抬起头,鼻头红扑扑,一双杏眼也肿了起来:“妈妈牵着我去赌场的时候,看到爸爸被人抬出来,满身是血,身上搭着一件羽绒服,脑袋上也全是血,特别疼。”
特别疼。
她一直在重复那三个字,那样彻骨的疼痛伴随她的童年,她的成长。
“看见别人打架,我特别害怕。”她声音低沉压抑:“继父有时候也会打妈妈,一个耳光,推搡几下子。”
她望向寇响,哑着嗓子不解地问:“为什么男人这么喜欢挥舞拳头。”
那是他们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寇响以前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暴力,野蛮。
那是男人证明自己存在方式。
“因为他们很害怕。”
他的手轻轻落到杨吱的肩膀上,如此对她说。
第36章 新同学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后半夜,大街空荡荡没有了行人,一轮冷月悬在薄暮的夜空中, 孤零零。
借着月光,杨吱抬头打量他,他脑袋上包着洁白的纱布, 遮掩了英俊的容貌,往日的毕露锋芒的气质都收敛了不少。
看起来可怜兮兮。
杨吱哑着嗓子说:“要疼的话,哼哼几声,把疼哼哼出来就不疼了。”
寇响拧着半截眉毛,心说他又不是大姑娘, 哼什么哼。
她自顾自地说:“小时候摔了跤, 妈妈总是这样说, 哼哼出来就不疼了。”
看着她柔顺的眉眼, 寇响竟不知,别的母亲原是会说这般温情脉脉的话语。
赵女士,外人口中的温婉佳人,在家里却是另外一副模样, 寇响无数次深夜里见她手里一根冷烟,袅着长夜漫漫, 冰冷如霜。
从来未曾待他片刻温柔, 那些儿时渴望的母爱, 长大了, 便嗤之以鼻。
求而不得, 复弃之。
他鼻息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不是这样哼。”杨吱纠正:“好疼啊好疼啊,这样的。”
寇响:......
他疯了这样子。
不过,这丫头刚刚那一声“好疼啊好疼啊”,湿嗒嗒粘糊糊,腻在他的心尖,倒是生出许多旖旎遐思来。
杨吱见他发呆,叹了声,决定放弃了。也对,他是大男孩,还能指望他跟个姑娘似的,哼哼唧唧闹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