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让我好好找照应你,在这班子里别让人欺负你了。”
当天晚上,梨园迎来了一位贵客,包了今天的场子。
却不知是怎地,那一晚梨园的名角映雪姑娘见了红,闹起了腹疼,死活不肯上场,可是包场的那位爷,轻易得罪不得,班主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团团转,这时候映雪姑娘出了主意,可以让宁疏顶替她上场。
宁疏平日里跟着映雪姑娘吊嗓子,本事是有的,《墙头马上》的唱本也熟悉,只是从来没有登过台,紧张得脸蛋都白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宁疏被上了面妆,戴上了头饰,这就被推上了舞台。脚底下一片轻飘飘,浑浑噩噩中,唱起了:“出绣房再穿过荼靡架底,绕池塘踏曲径芳草萋萋,到花园探外界恍若隔世,霍然见心晴朗杏眼迷离。”
她声音略嫌稚嫩,不过克服了心头的紧张之后,便咿咿呀呀从容唱了起来。
“小姐,你瞧,这墙外的景色多好看呀。”
“是呀,好一派□□也。”
便在这时候,她秀指一点,却见台下有一英俊男子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眸色深沉如夜,目如寒星。
宁疏倏忽间心底头涌起两句诗: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用来形容他的深邃的眉眼,岂非正好。
恰是这时候,轮到旦角的唱词,看着台下的男子,她竟然愣了愣,没跟上节奏,漏掉了两拍。
惨了惨了,要在他面前丢人了。
她立刻开口唱道:“看墙外红男绿女将春踏,无意为叉子千红春天迷,唯感叹□□匆匆如过隙,惜芳菲莫负明媚花期。”
糟糕,为什么声音在抖,啊啊啊,完蛋了!
班主在台下面急得恨不能以头抢地,果然小丫头还是小丫头,哪有什么经验,这下可完蛋了,梨园班子的招牌都要让她砸掉了。
那一晚的场次,尝过了墙头传情这一出,便结束了,下一场在明晚,宁疏晚上回去之后,被班主狠批了一顿,连带着映雪姑娘也跟着挨骂。
班主走后,映雪姑娘将宁疏拉倒边上,神秘兮兮问道:“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陆家的大少爷啊!”
“咦?”
宁疏想起刚刚台下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她不禁红了红脸:“他…很好看啊!”
“陆家可是咱们江城首屈一指的商户,听说生意遍及全国,大少爷刚从国外留洋回来,思想新潮,一般而言这种维新人物都是看不上咱们这些唱戏的,不过这位大少爷真的很喜欢听戏啊,经常光临咱们梨园班。”
“这样么。”宁疏说:“以前都没有见过他。”
“以前你都不上台露脸,那有机会见他,今天这出《墙头马上》是他最喜欢的本子,明天也许他还会来呢,明天你还想上么?”
“我今天表现不好。”宁疏垂首,失落地说道:“唱慢了好几句。”
“没关系,明天我依然装病,这样你就能上台了。”
“装病?!”宁疏难以置信看向映雪姑娘:“你是装的啊?”
映雪姑娘眼见说漏了嘴,连忙圆道:“哎呀,我这不是为你制造成名成角儿的机会么。”
“啊,谢谢映雪姑娘,可是我今天搞砸了。”
“没关系,第一次登台,不怕出差错,有经验之后,就会好起来了。”
宁疏一整天都在准备,可是晚上班主说什么也不肯让宁疏上台了:“映雪姑娘,今天晚上说什么,你都必须上台,咱们善徽班的名声招牌,可全都落到你的身上了,那小姑娘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再积累积累。”
宁疏躲在柱子后面偷听班主和映雪姑娘的讲话,忐忑难安,班主应该不会再让她上台了吧。
果不其然,映雪姑娘走出来,只能无奈地对她要摇了摇头:“过来给我上妆面儿吧。”
“好的映雪姑娘。”
虽然知道不能强求,但是宁疏心里还是隐隐有几分失落,她其实挺想唱的,唱给那个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