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外婆房间的门打开了,她苍老的声音传出来:“回来这么晚,又去见那个女人了?”
“她是我…是我姨。”
外婆披着一件外衣,走出了房间,拖长了调子喃喃道:“她不是你姨,是你妈。”
狗娃低着头不说话。
“我做了恶人,让你们母子二人不能相认,好好的妈,要叫成姨。”
狗娃讪讪地看了舅妈一眼,嘟哝道:“没有,我妈妈在这儿呢。”
“刚刚想跟你姐说什么?说出来大家都听听,一家人,没有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的的。”
狗娃脸都要别红了,站在宁疏身后,一声不吭。
舅舅也道:“英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管你想做什么,家人都会全力支持。”舅妈道。
此番言语,狗娃倒是更加说不出口了。
宁疏笑了笑:“哎呀,你们都板着脸干什么呢,狗娃有悄悄话要跟我讲的。”她牵起狗娃的手腕:“走,跟你姐回房间说。”
外婆却突然出言:“你是不是改变主意,想跟你妈去香港了?”
宁疏皱了皱眉。
狗娃脑袋更低了:“没,没有。”
“外婆,别说了。”宁疏出言。
外婆不依不饶:“你虽然不是你妈妈亲生的孩子,但是这么多年,你爸妈,你外公外婆待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们从来没有没把你当外人,尤其是你妈妈,那年你得病生疹子,你妈妈照顾了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你病好了,你妈就病倒了,这些你还记得?”
“我记得。”狗娃低声说:“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没有想怎么样。”
“你眼皮子浅,别人家随随便便几样好东西,就把你的心收买去了。”外婆生气地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们家是比不上你那亲生的父母,但是我们家这些年,也没有却缺你衣,短你的食。”
“外婆,你不要说了嘛。”宁疏道:“狗娃长大了,还不知道这些道理么?”
她拉了拉狗娃的手腕,压低声音:“走了,去姐房里,今晚跟你陆大哥开黑玩游戏。”
她拉了拉狗娃,却没有拉动。
狗娃终于抬起头来,愤愤地看了外婆一眼,突然道:“我什么都没想,你们这样,你们欺负人!”
“哟哟哟,委屈哭着了。”宁疏擦了擦他的脸,笑说:“行了,多大的人,走走,玩游戏去。”
“我不走!”狗娃一把甩开宁疏的手,擦干净了眼泪,对外婆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想我走,因为我是福星,我能旺她,旺这个家!”
此言一出,外婆身形颤了颤。
“我都听到了。”狗娃激动地说:“我听到你跟姐姐说的话,因为我是福星,你才肯要我,你才不想我跟他们回香港,千叮万嘱,让我跟姐一直在一起,旺她!你们,根本不管我的想法,只想利用我。”
他说完这句话,已经是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外婆指着他,手指不住地颤抖:“好你个白眼病狼,你要走就走,却说出这番诛心之言,你要气死我了。”
外婆气得差点摔了,还是舅舅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将她扶到沙发边上坐下。
“妈,你别气,狗娃胡言乱语惯了。”舅妈对狗娃使眼色:“快跟外婆道歉。”
狗娃说完那番话之后,似乎也有些后悔,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狗娃还想狡辩几声,而宁疏立刻阻拦了他,低声道:“言出无悔,伤人伤己,有话,想好了再说。”
狗娃终于住嘴,不再争辩。
外婆被狗娃气得高血压都发作了,当天晚上住进了医院,狗娃心里面当然也愧疚,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每天在医院跑上跑下,守着外婆,端茶倒水。
小半月,外婆身体倒是也还算康健了许多。
那天她把狗娃叫到跟前,对他说道:“你既然听到我跟你姐姐说的话,当初我抱你回来,的确是因为你天生福泽,这我不否认,但有一点,我既然把你带回来,是不是亲生,你就是我胡英姑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