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回头望了一眼,桓震嘴角露出一抹嘲弄般的微笑。他的双脚毫不迟疑地迈上了高台,那是一座足以俯瞰所有在场人的高台。
就是这里了。
桓震默默地对自己说。
下巴是昨天请雪心帮忙剪干净了的。
头也是雪心帮着束好了的。
衣服从里到外,连袜子也换过了新的,自然又是雪心一针一线百纳而成的。
很好,八十分。桓震给自己下了一个断语。
唯一遗憾的是不曾好好洗一个澡,对于现代人来说太脏了些。
现代人……呵呵,自己还算是一个现代人么?
这个时代已经拥有了自己爱的人与爱自己的人,自己亏欠的人与亏欠自己的人。
命运啊。桓震在心底感叹。
小桓毅大约是给男人抱着不爽,在文森特怀里扎手扎脚地哇哇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文森特笨拙地哄弄着孩子。这个在海洋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在小孩子面前却如同一个没毕业的幼稚园教师。
桓毅的手努力伸向父亲所在的高台,口里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语。
是,是,爹在那里,爹有事情,待会便下来了!文森特别转头去,咬紧牙关。
雪心呢,雪心怎么不在?三弟来了,文森特来了,儿子来了,自己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全部到场,来陪他度过这一时刻,怎么雪心没来?
桓震的目光在台下的人群中逡巡着。没有雪心在,他甚么也不愿意做。
也罢,不来也好。桓震释怀地笑了。有些事情,看不到比看到了要好过一百倍,一千倍。自己尝过的那种痛苦,不应该再让雪心去体会了。
太阳……差不多了。桓震惊讶地意识到,不知从甚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会瞧着太阳的方位推断时间了。是甚么时候呢?是与傅山一起在小五台的时候么?是跟着满桂,出关血战的时候么?是卢沟桥大败皇太极,挽狂澜于既倒的时候么?
不记得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一缕一缕地自桓震的心中飘散。
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青竹,你还愣着做甚?”
回头,凝望,从容地吐出这一句话。
傅山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午时三刻,验明正身,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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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感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