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1章(2 / 2)  空明传烽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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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赵锦阳叹口气,道:“蜗居污秽不堪,请大人屈尊在院中谈话。”桓震瞧他举止坦然,言谈甚有章法,不像是一个刚刚做了坏事给革职拿问的官吏,不由得起了兴趣,静听他说些甚么。赵锦阳迟疑道:“沈大人开革小人,全是秉公办事,大人何必多问?”见桓震仍是不依不饶地注视着他,自知没法唬弄过去,当下跪了下来,道:“小人收受财贿,私下收买了一批蚕茧,沈大人验出那批茧子全是劣货,一怒之下便将小人革了。小人咎由自取,并不怨人。”桓震问道:“你说你收受财贿,那么所收之财共有多少?于今何在?”赵锦阳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发布只听得一人远远叫道:“抚治大人如何在此?”一面飞奔过来,却是沈廷扬。桓震待他来到近前,道:“你来得正好。这个赵锦阳虽然自承受贿,我却觉其中必有隐情。季明何不好好查访一番,再定惩处?”他既将金州贸易委任给沈廷扬,便相当尊重他的自主权。除非沈廷扬提出要他帮忙,否则他是不愿对沈廷扬拟订的事情多加干预的。是以此刻提出赵锦阳的事情,只是用商议的口气,却不搬出巡抚架子来压他。沈廷扬闻言笑道:“那却不必。”见桓震眉头微皱,当下对赵锦阳道:“赵锦阳,你老母有病,本可对我直言,沈廷扬虽然每月只拿五两银子俸禄,可是却未必不能助你些许。为何只字不提,反去收那奸商的贿赂?”

发布赵锦阳羞愧无地,低着头一言不发。沈廷扬对桓震道:“此人事母至孝,因为老母生病无钱求医,迫于无奈之下收了些不义之财。其情固然可悯,但是法不可乱,不惩无以戒后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囊来,道:“虽然如此,但是守望相助,同僚所分,此处是廷扬私蓄碎银数两,便付锦阳以济目前之难。”说罢,将那布囊放在赵锦阳怀中。赵锦阳感激涕零,忍不住哭了出来。桓震这才明白事情由来,当下也搜罗腰包,助了他些银钱。

发布从赵锦阳家出来,沈廷扬叹道:“似这等不入流的小吏,官俸本就微薄得很,加上送往迎来一应花费,剩下的压根不足养家糊口。没法子,只有每办一回货便抽取回佣,这回赵锦阳若是照着九五之例略略取些,学生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过去了。只是他同人家要得实在过分,不单如此,还收了一批劣货进来,学生实在不能不管。”叹道:“世钟对学生此举颇有微词,以为不近人情,求大人为我二人开解开解,免得往后不好同事。”桓震沉吟道:“这个自然。只是这样下去总不是长法,办事的人手里没了钱便去讹勒商户,甚至于滥收滥卖,那还得了么?没得毁了我们金州的信誉。须得重新拟订章程方好。杂吏薪俸,不妨略略提些,往后收买工料也不能再照以前一人说了便可算数,我意中有一个报价竞标之法,回去之后季明帮我参详一下。”忽然想起甚么,道:“那赵锦阳犯了事,金州衙门决不可再用,否则显得官府反复无常,反倒不好。这人学识如何?倘若笔下工夫好,不妨要他来我这里做文书罢。”沈廷扬甚喜,道:“他是个落第秀才,写得一笔好字,原本我将他革黜,心中便十分痛惜,大人既然肯用,那是再好不过。”

发布桓震此次来金州,恰好赶上月底结算。沈廷扬与陈氏兄弟昼夜赶工,算出了账目,拿来同他禀报。桓震本不懂得看账,何况这个时代的记账法他更是一窍不通,看了两页,头便大了起来,将账本往桌上一丢,对沈廷扬道:“季明择要说说罢!”沈廷扬拿起账本,一面翻,一面开口道:“自从开市以来,咱们拢共收受各地商户合股十万一千九百一十八两五钱,内中官股是二万两整,最大的股东是齐东野齐老先生,除却当初契定的五万两如数到账之外,另又追加了五千两。此外多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倒有大半是齐东野介绍而来。”又翻几页,道:“这一个月,贸易所得总共是二十五万七千五百二十八两六钱,扣除房屋、工料、转运,工食、薪俸等等诸般开支四万三千三百五十两整,总共盈余二十一万四千一百七十八两六钱。以股金份额数之,官府可获四万二千二十九两有余。另金州商旅,例须缴纳百一商税,再将税额纳入,这一个月总共进账四万三千七百五十两半。海税以每船五十两计之,共获二万三千五十两,此数却须与毛文龙均摊。”桓震点头道:“不错。只是现下全辽每月开支五十万两有余,金州所入还是不够多。”自觉此话说得过分,连忙又道:“咱们方才着手不久,便能有这般成就,已经是十分可观了。何况起初贸易货物多是赚不了甚么钱的丝布之属,往后咱们贩起烟来,情形当好得多。”说到烟,屈指算了一算,道:“眼看凌期将至,快要封海,郑芝龙的货船不知能不能抢在冻港之前将福建生烟送到金州,若赶得上,还可以从他那里收今年的红利。左右封海之后,也不能再往义州贸易,这一冬咱们便好好在此地收拾烟房,明年一开春,便大肆向义州贩运,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沈廷扬点头答应了,却问道:“听说淡巴菰南北皆可引种,大人为何不在辽东本地种植,反要千里迢迢从南边贩来?不但花了料钱,运费也不在少数。”桓震微微一笑,道:“季明觉得,假若我辽东有了烟种,须要多少时日才能传入虏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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