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虎“哼”地一声,道:“若不是看范大哥之面,老子才懒得管你这两个鸟人!”听他口气,竟似受了范大之托,专程前来帮忙的一般。原来那日在枪峰驿中,范大便已经觉得桓傅二人行径古怪,待到后来见桓震拦轿告状,虽然不明其中缘故,但却知道他此举乃是惹火上身,此后必有麻烦。当下待马士英离去之后,便嘱咐刘黑虎暗自尾随在后,探听消息,伺机助他二人一臂之力。刘黑虎单人独骑,赶路甚快,他到广灵之时,马士英距离洗马庄尚有一段路程。刘黑虎闲来无事,便去城中喝酒,不想竟喝了一个大醉。次日醒来,便听得城中纷纷传说傅之谟与人通奸,谋害本夫,已经下了大牢,心想范大哥所料果然不差。他不费甚么力气就寻到了桓傅二人暂居的所在,还未进门,便听得二人谈论该当由谁去替傅之谟顶罪,不由得甚是不耐烦,忍不住出口讥嘲。
桓震心中十分不服,反问道:“然则刘大哥又有甚么良策了?”刘黑虎嗤道:“甚么鸟策!若依得俺,只消一条铁棍,径直打入狱中去,取了傅老便走,又是甚么难事了!”桓、傅二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桓震忍不住长叹一声,道:“然则如此一来,我二人还能在这大同府安身么?”刘黑虎怒道:“男人家如此不爽快!天下之大,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大同府待不得,难道别处也待不得?”桓震心想此人无家无口,说这番话自然容易,自己还有周老和雪心要照顾,怎能说逃便逃?但若再要说不,免不了又得被他瞧不起,只好闭上了口,一言不发。傅鼎臣却道:“正是。小弟虽然不谙武艺,但若能得刘兄臂助,成事不难。只是桓兄尚有家累,不可与我等一同冒险。”桓震脸上一红,如同衣服被人剥光了一般甚是难过,面露惭色,道:“青竹不必如此。这件事情因我而起,必须由我来了结。今夜咱们便强行劫夺傅老先生出来,到时候还要仰仗刘大哥。”刘黑虎呵呵大笑,道:“这才是好汉子,好朋友呢!包在老子身上。”桓震又道:“只是小弟在灵丘家中尚有一老一小,不知这事过后,如何护得他们周全?”刘黑虎想了一想,道:“老子朋友遍布天下,在灵丘给你托个把人,将他们接了出来,也非甚么难事。”问了周氏祖孙的居所,转身便走,一面道:“你二人好生休息,三更时分老子再来。”说是如此说,这两人哪里却能睡得着?直是呆呆地等到了天黑。
更鼓敲过三点,刘黑虎果然应约而至,一进门便对桓震道:“我已托了个可靠朋友,往灵丘去接你家人,约定在枪峰驿等候。我们少后往狱中劫人,得手之后立刻出城,也去枪峰驿,大家见了面,再行商议何去何从。”桓震只觉他虽然粗鲁,做起事来倒是粗中有细,不由得多了三分敬意。
刘黑虎自怀中取出三块黑布来,三人一同将脸蒙了。桓震下午曾听他说是用棍的,却不知他的棍在哪里,正要问时,却见他伸手在背后一摸,抽出一根长约三尺的短棍来,随手一拔一按,便成了一条齐眉铁棍。刘黑虎检查一遍铁棍,又将其还原成三尺长短,插在背后,道:“走罢!”
三人一行,很快便到了广灵县衙门外。监狱是在县衙背后的,刘黑虎白日里显然曾来踩点探路,指点着桓傅二人绕过了县衙高墙,低声道:“你二人躲在墙角之后接应,不论里面有甚么动静,都不可出来。倘若我失风被擒,不可逗留,立即速速逃走。可明白么?”桓震心中一热,重重点了点头。刘黑虎一笑,伏下身子,就地几滚,便到了大牢的墙边。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系着绳索的铁抓,用力一甩,便抓住了墙头,援绳而上,身影在墙头一晃便不见了。两人在外等的甚是心焦,又不敢上去查看,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桓震突然听见啪嗒一声,却是墙内丢了一颗石子出来。连忙弯着腰跑到墙边,只见刘黑虎从墙头上探出头来,低声道:“先接着傅老!”说着将一个身子用绳索顺了下来。傅鼎臣连忙接住,只觉触手绵软,毫无气力,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乎叫喊出声。幸好刘黑虎这时业已下来,低声道:“莫惊,我用了迷药,连老爷子一齐迷倒了。”傅鼎臣这才放心,将父亲背在背上,跟着刘黑虎到了城下。刘黑虎早已安排好人手在此等候,一见他们一行四人来到,当即搭好了软梯,送他们上城。桓傅二人一前一后的翻了出去,傅之谟却是刘黑虎给背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