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人不甘心,白启杰更是不甘心。
他恨,真是恨啊,恨族里那些目光短浅的人,恨族外那些见利弃义的小人,也恨白定康一直手握重拳,以致他步履维艰,他更恨,是自己!
每每想到自己早夭的儿子,想到眼下残破不堪的白家,白启杰就有一种无力感。
可是再无力,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就只能咬着牙关继续撑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想着,白启杰伸手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眸,目视远方。
白定康的主治医师说,白定康的情况稍有好转,而他醒来时候的神智近来也是愈发清明。这算是在最近难得一个好消息了,不过想到白定康知道眼下白家的情况,白启杰刚刚扬起的嘴角又僵化了。他不知道白定康如果知道了,会作何打算,可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便是他的暴怒!以他的骄傲和威严,若是知道了自己再没了这种高高在上的资本,只怕直接拧断自己脖子的可能都有,还会大骂自己是不孝子,也许还会说自己命苦,然后搬出他的过往光辉史。
不知为何,想到这,前一刻还在悲恸的白启杰突然失笑,带着一股苍凉,浓浓的自嘲。
即使他真的发怒又如何?
白家发展到眼前的情况,白定康能拍着胸脯说和自己没有关系吗?!
不能!
甚至,白家有眼前这不堪的残局,都得说是白定康自己一手促成的!没有他的独断,没有他的迂腐,没有他的专制,白家何至于此?
思及此,白启杰叹了口气,这才平复了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咚咚。”
两声敲门声适时地响起,拉回了白启杰的思绪。
“进来。”
话落,白启杰将旋转椅转向了房门的方向,便见自己的妻子彭柳蓉缓缓走来,手里端着一个蛊盅。
“启杰,累了吧,我给你炖了骨头汤,补补。”
闻言,白启杰收起脸上的冰冷,眸子也跟着转暖。眼下,多少人对白家冷眼,多少人热潮冷风,甚至落井下石,只恨白家不够惨。唯有她,不管外界如何,不管眼下如何,对他,依旧不变。若硬要说变,那便是对自己更关心了,更体贴了。
说起来,白启杰和彭柳蓉当年也是家里给定的婚事,婚前两人只一起喝过一次咖啡而已。和古代的包办婚姻实在是大同小异,当时,白启杰其实是有女朋友的,可是那般家境,想也知道,白定康是不可能同意的,即使白启杰有奢望,那所有的奢望在彭柳蓉出现后,却是统统打破。所以,在一开始,白启杰对彭柳蓉甚至是有些排斥的,可是一日日的相处,白启杰却最终是软化在了彭柳蓉石榴裙下。倒不是说彭柳蓉多美,她顶多算是端庄秀丽,五官端正,和美却是没有关系的。然,她待白启杰的真心,每日睡前的按摩,每日清晨的柔声呼唤,甚至她每天往白启杰碗里夹得菜,都让白启杰一点点地软化了。
一直到彭柳蓉的怀孕,两人情感到达高峰。
还记得那时候,彭柳蓉依旧对白启杰的起居亲力亲为,饶是白启杰怕她辛苦,苦口婆心,她都从不假他人之手。
她说,即使只是每天帮白启杰准备翌日要穿的衣服,只闻着他衣服上传来的他的气息,她也觉得安心,觉得自在,毫无辛苦可言,唯有的便是那只有用心才能体会到的幸福。
也是因为这句话,白启杰对自己说,这辈子,绝不辜负这个女人。
而事实也是如此,即使结婚多年,夫妻两人感情不降反升,常常甜蜜得让人嫉妒。每次,白启杰出入声色场所,也都能把持得住,不管对方是自家兄弟,还是客户老板,他从不例外,因此,在圈子里,不少人都笑话白启杰是“气管炎”,可这真正被“气管炎”的正主,却是十分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