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撒谎,“打蚊子。”
裴闻靳的唇角动了动,没有拆穿他,而是认真严肃道,“别人不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到心里去,不要信,你只要听我说就行,相信我。”
唐远嗯了声,半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要告诉我,亲口告诉我。”
这话里有难掩的哭腔跟不安,藏都藏不住。
裴闻靳愣了一下,他低头摩挲着手指,说,“好。”
唐远听到了裴母的声音,在叫自个儿子,他的嗓子眼顿时发干,“挂了啊,你去忙吧。”
那头的裴闻靳喊,“小远。”
唐远又听到了裴母的声音,更清晰了,有几分声嘶力竭,他的手立刻抖了抖,下意识就把电话给按了。
深吸了一口气,唐远把手机塞口袋里,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水到脸上,接着又是一捧,正值夏天,水凉,却不冰,他一捧接一捧,扑的满脸都是。
水从额头往下流淌,到眼睛那里时,混入了一些温热的液体,一并被他抹到了水池里面。
唐远打开卫生间的门,差点跟靠在门口的他爸撞上,他往一边走,下巴上滴着水,滴滴答答的,脸苍白。
地板上脏了,一路水迹,唐寅也没生气,他懒懒的说,“结果无非就两种,要么是他说服家里人接受你们的关系,同意你们在一起,把你当半个儿子,要么是他被家里人说服……”
唐远的身形猝然停滞,“别说了。”
“他被家里人说服,自然就是娶妻生子,老两口为了安心,一定会让他尽快结婚,越快越好。”唐寅看着儿子僵硬的后背,“说起来,29岁不算小了,你爸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楼上楼下乱跑了。”
唐远重重的抹把脸,把脸抹的发红发疼,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唐寅没追出去,他坐回书桌后面,拿起盘子里剩下的杨梅,慢条斯理的吃着。
没过一会,儿子去而复返。
唐寅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没搭理,只是用余光在儿子红肿的脸上扫了扫,心里对自己那个秘书一通臭骂。
完了就骂老天爷,搞的什么狗屁安排?
唐远在书桌上翻翻,没翻到裴闻靳他爸的治疗报告,他垂眼将弄乱的文件全部整理好,“爸,裴叔叔现在的情况什么样啊?瘫了还能治好吗?”
唐寅撩了撩眼皮,啧道,“儿子,你这称呼搞错了吧,你应该管裴闻靳叫叔叔,管他爸叫……”
唐远把一摞文件拿起来,大力扔回桌面,发出“嘭”地声响。
唐寅的面色漆黑,这他妈的到底是谁惯成这样的?
唐远又把文件理了理,一眼不眨的看着他爸,执拗的有些可怕。
唐寅没法吃杨梅了,他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些,“裴闻靳父亲原本身体就不好,从ICU出来就一直住在特护病房,治疗没断过,还要做这个手术那个手术,高昂的医药费对普通家庭来说,就是雪上加霜,听天由命。”
“不过裴闻靳平时除了工作,就没什么业余活动,积蓄厚得很,医药费暂时没有问题。”
唐远的眼皮直跳,那个男人有先天性疾病,平时都在吃药,开销上面小不了,他掐着手心,若有所思着什么。
唐寅一看儿子那样,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冷哼一声说,“别给他打钱,他是不会要你钱的,也不需要,少折腾了。”
唐远的心思被看透,他也没否认,“爸,你给找找专家好不好?”
唐寅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好。”
“怎么不好了?”唐远急红了眼睛,“裴闻靳他爸还不到六十岁,就那么瘫着,多遭罪啊。”
“这世上享福的人少,遭罪的人多,多到你难以想象,我还要一个个帮?”
唐远抿了抿嘴巴,“你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唐寅冷笑着敲桌面,“你以唐家少爷的身份出面,还不是动用你老子的资源?”
唐远看了他爸一眼,“那你是要我跟小朝一样,和家里断绝关系?”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