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队吗……他们的击剑也是传统优势项目,看来同样用剑,道理互通啊……”罗曼喃喃自语。
见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赛场氛围中,艾丽莎便放了心。至少在观赏比赛的时候,罗曼全无旁骛,也不会想那些糟心事儿。她就害怕罗曼对她安排的活动不感兴趣,全程都坐在那儿胡思乱想。
罗曼一直沮丧消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虽然他嘴硬说并没有消沉,但艾丽莎明白他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就像一个受伤的人,总是忍不住去摸自己的伤口,直到触痛了为止。这样他才会感到安心。艾丽莎可看不得他这么糟践自己。当初把罗曼领进击剑之门的就是她,如果罗曼想离开,那也得她亲自把他领出来才行。何况罗曼还是她女儿的教父呢。
“我们到下面去看吧?”她建议,“好像可以去栅栏边上围观。离得更近不是看得更清楚吗?”
罗曼闻言立刻跳起来,迫不及待地拽着艾丽莎往下走。“你早说嘛!比赛都要开始了!”
他们挤到栅栏边,艰难地拨开人群,总算占据了距离赛场最近的最佳观赏位置。
“比赛——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两支队伍如同钢铁的洪流怒吼着冲向对方。金属与金属碰撞摩擦,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个人当场倒下,另外几个人则扭打在一起,用武器猛击彼此的盔甲,或者勒住敌人的脖子企图放倒对手。
罗曼是练击剑的,他们比赛时会穿上白色防护服,戴好网状面罩,用通电的软剑比试速度与反应。胜负往往在一瞬间就决出了,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对于罗曼来说,所谓“剑的攻防”无非就是如此。
这场比赛则全然不同。它充满了力量和野性,说是野蛮也不为过,就像一千年前的古战场,除了“生或死”之外,没有任何规则约束参战者。士兵们用剑、战锤和斧头砸向对手,倒地就算失败。罗曼非常担心被砸中的人会不会得脑震荡。
他以为所谓的“比武大赛”就是一场盛大的表演,双方依照事先约定好的套路打斗,博取观众一笑。但是他错了。
这些人居然是来真的。
乌克兰队制定的周密的战术,先以冲锋拆开敌人的队伍,然后各个击破。英国队虽然顽强战斗,但不久之后就落到了下风,两名队员倒下后,剩下的那人就遭到敌方无情的围攻。
罗曼为这位孤军奋战的勇者捏了把汗。他被一个对手从背后用武器勒住脖子,另一个对手则以铁锤猛砸他的胸甲。他好几次摇摇晃晃几乎快倒下去了,可最终都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西萨尔!加油!”场外一个观众叫起来。
他的叫声感染了周围人,很快,绝大部分人都和着节奏一起高呼“西萨尔”的名字。
那位孤身勇者仿佛从观众的呐喊助威中汲取了力量,猛然挣脱束缚,向后一撞,直接将背后的乌克兰队员撞倒在地。裁判用长棍比划了几下,意思似乎是倒地的这人算作失败。他悔恨交加地猛捶地面,然而无济于事。
孤身勇者抡起手中的双手大剑,劈向持铁锤的乌克兰队员。
——好样的!
罗曼差点跳起来。
在队友接连倒下之后,孤身勇者凭借一己之力脱困,面对绝对劣势还能扳回一城,这是怎样的神勇和不屈啊!哪怕罗曼根本不认识这位勇者,也不由地也在心里暗暗为他加起油来。
但是乌克兰队还有第三个人。在孤身勇者与铁锤男对抗时,他将盾牌护在身前,冲向敌人。
哨声响彻赛场。
“比赛结束!乌克兰队获胜!”
场下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但观众们还是遵照观赛礼仪为胜者奉上掌声。乌克兰队员将横七竖八的对手们拉起来,给予友谊的拥抱。那位奋战到最后的勇士——西萨尔,得到了敌我双方所有人的拥抱。
裁判打开围栏,让参赛者退场。围栏周围的观众井然有序地让到一旁,最外围的罗曼也跟着避让,防止自己挡到选手的路。
英国队的队员们拍着彼此的肩膀,为下一场比赛加油打气。距离如此之近,罗曼能清晰看见他们盔甲上的凹陷和划痕。孤身勇者西萨尔的战损格外惨烈,那顶锃亮的头盔几乎残破得不成样子了。
他在场地边缘驻步,脱下头盔。
一头银色长发流泻而出,如同白银融化而成的瀑布,披散在铁灰色的甲胄上。阳光恰在此刻破云而出,一线光芒笼向这身姿挺拔的男子,铁甲与银发同时泛起冷冽的光辉。
骑士的庄重和君王的威严在他身上并行不悖,犹如熔铸在一起的钢铁与白银。那身残破的铁甲非但没有损害他的气度,反而中和了他身上过分的俊美,让他更具沧桑与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