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范于秀果然是个没心机的,姜宓一边听一边想道:她居然连这种家事也随口向我说来。
其实姜宓不知道,自唐朝灭亡以来,时人重武轻文,许多地方都信奉“拳头大就是道理”。所以,很多将门子女都是粗通文墨,他们早就不记得了“君子慎密”的先圣警告。
一侧,范于秀还在嘀嘀咕咕,“你也知道,我父亲年纪大了,眼看就要退下去了。咱们范氏一族乃将门世家,可不能在朝中断了根基啊。幸好,明慧姐姐是个极好的,我以前那么得罪了她妹妹,她不但一点也不怪罪,还给我家帮这么大一个忙。于风哥哥是我范氏一门的嫡长子,他要是在西南立住了足,将来我父亲退下后我范氏一族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见到姜宓认真听着,范于秀又道:“明慧姐姐真的是个极好的人。去年我与她二妹李明蒙争持,一不小心在李明蒙脸上划了一道,差点让她毁了容。我本来以为这下与李家结了仇了,没有想到明慧姐姐一如以往的对我,这次还为了我范家的事到昭王面前奔走。她可真是一个好人。”
范于秀继续眉飞色舞的向姜宓解释道:“咱们蜀国虽然东北两面也不平稳,可不管东面还是北面的主帅,都是与我范家不和,只有这西南平蛮的蒋大人,与我范氏一直交好……”
几乎是范于秀口中的“西南平蛮”几个字一出,姜宓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记起来……
酒家里,范于秀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姜宓介绍着自家情况,外面,那李明慧走了一会便退到偏房站定。
不一会,范于风出来了,兴冲冲的大步离去。直到范于风得远了,李明慧这才出来。
这时的李明慧,脸上早就没了那种温婉的笑容,她站在阴暗处嘲讽地看着范于风远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她微微侧头,向后面的人问道:“刚才与范于秀在一起的,就是花蕊夫人那个贱妇的女儿?”
李明慧身后,一个中年仆人低着头应道:“是的。”
李明慧冷笑起来,她垂着眸就着透过来的一线光亮,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己丰腴白嫩的手指,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前花蕊夫人在位时,好几次都差点取了我爷爷和父亲的性命。现在花蕊夫人不在了,那就母债女偿吧。”
中年仆人没有说话。
这时,李明慧又轻轻娇笑道:“前年时,我向范于风表白,却被他当众拒绝。他范于风算什么东西,竟敢给脸不要脸!现在还看上了那个一文不值的遗花公主!还有,去年时,范于秀让我妹妹差点毁了容。有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算到了把范氏一族拖到泥潭里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时候了。嘻嘻,范氏兄妹与我那一点小仇我让他们一族人的性命前程来报,这花蕊夫人与我家如此大仇,我要怎么做才能让那遗花公主后悔来这人世一遭呢?”
这一次,李明慧身后的中年仆人开口了,他迟疑地说道:“可净远禅师当年的断语……”略顿了顿,他低低说道:“当年净远禅师断定这个叫姜宓的女娃福缘深厚……老奴听人说过,这种身具大福缘的,都是负有天命的,要是无缘无故与她作对,只怕会有反噬!”
第二十一章 警告
那中年仆人的话,以李明慧的自负,自然是嗤之以鼻,她不耐烦的低喝道:“净远禅师那事是花蕊夫人为了提高她女儿的身价编出来的,你这蠢货居然也会相信?算了,夏虫不可语冰!”话音一落,她已衣袖一甩,不高兴地大步离去。
酒家里,范于秀实在太兴奋了,见到姜宓吃饱,她胡乱塞了两口便强牵着她的手跑了出来。
两女再次跑到了阁楼,让姜宓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王大人看到这一幕,由衷的笑了,他转过头向着身后的一个中年人高兴地说道:“看来小姜宓运气不错。蜀都这么多贵女中,就属范家这个孩子心性最单纯为人也热情。遗花公主有了这么一个玩伴,以后她在蜀都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王大人的欣慰,姜宓自是不知道的,她与范于秀玩了一会后,直到范于秀被她大哥叫走,她才得到片刻安宁。
只是,姜宓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突然间,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温婉又熟悉的女声,“原来是遗花公主殿下啊。”
叫住姜宓的,却正是李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