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了我九年嗯。”句末的尾音微妙上扬了几许,这却并非一句疑问句。
“……”原本还只是微垂落的眼眸,闻言后便是全阖上了,甚至是稍撇过了头。
微生澜看着床榻上人反应便弯了弯眉眼,不再戏谑于他。
自家醉酒时是比清醒时候坦率百倍,但也变得不依不挠得多,哪像现这清醒时候的,任她如何逗弄欺负也不反抗。
阖了眼看不见事物,祈晏只觉额上覆着的毛巾被取走而又重新换上,随即便听那人温声与他说:“把父亲接至王府中照看可好?”
而以微生澜的视角,话音刚落她就对上床榻上人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直勾勾地未有一丝移动。这本是回门那日之后就有计划的事情,只是后续发生的事情太过频繁,她才会拖至今日来与这人提及。
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但祈晏对这提议自然是十分意动,只迟疑不过几秒便对眼前之人轻颔下首:“……好。”
无法抗拒心悦之人予他的这份心意。
在对两人而言都算是平和的日子里又过数月,期间诸事便是二皇女受刑斩首,云家也不再位处皇城世家名门之列,而至近日——
冀州传来的消息称城中百姓逾数半数皆染上不明病症,不治身亡者已达数百人。初时事态尚无如此严重,冀州官员本也意图掩盖此事,直到拖延着染疾人数急剧增涨至此,知晓掩盖不住后才最终上禀实情。
“臣愿请命前往冀州。”手搭按于腰侧佩剑的剑鞘上,凌秦上前一步便跪下了身。
这是于座上帝王发问以来,在静默半晌有余的重华殿上应声的第一个人。
疫灾不比洪旱灾害,上一次发生距今已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但殿内每一人即便是新任职位的臣子,都对那场蔓延了三城比之战争还更为可怖的疫灾犹记在心。
微生澜闻消息初便蹙紧了眉,上一世现还是她赴往凉州之前的日子……这种事关一个州府的事情若是发生了,她不可能不记得。
“儿臣愿与之同往。”
话音落下,殿内站着臣子大多是既不理解亦不认可。
自秋猎过后,她们再看这三皇女时的目光或多或少都难免是有所变化。御座之上的帝王虽仍对册立太女一事只字未提,但殿上的每一人都是人精,怎能察觉不出景帝对之日渐倚重的态度。
比之背后站着一整个世家名门的大皇女与二皇女,只只身一人的三皇女便不如何引人瞩目。
而至今日,殿上的每一人终是清晰意识到一个被她们忽略已久的事实……三皇女才是君后所出,无论如何这嫡系皇女的位置是不容忽视。
嫡女之位、握有实权且又得帝王倚重青睐……眼见着可成极盛之局,这人却要去应承这等只稍一个运气不好就将失却性名的差事。
座上之人不如回应凌秦时的迅速,她望着阶下跪立的玄墨身影沉默良久而未颔下首。
“朕会派遣五千精兵与你二人同往,必要之时……封城。”
阶下跪着的两人相继应是,心境是都沉重了几分。为遏止疾疫蔓延造成更多伤亡,禁止城内的百姓进出无疑是个有效的办法……但一旦封城,如未寻出医治之方便相当于是放弃了城中尚未染疫病的人。
此时的封城,其实是与屠城无异。这种决议无疑会引起城中百姓的反抗,派遣精兵正是为了镇压可能出现的□□。
冬寒又至,青石砖上已覆了一层薄雪。
再过几日便是今年的洛华节……她似乎是要失信于自家夫郎了。这是微生澜再回到王府时,停顿下脚步后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情。
正院之内。
“祈歆瑜最近的传信是有些频繁,看来你的兄长在那宫中也已是坐不住了。”屋内的几个炭盆都已烧起,与屋内还算暖和的温度相比,虞期言语中的凉意是更深切得多。
祈晏手上还捧着微生澜出门前塞至他手中的手炉,闻言以同样无甚温度的声音道:“无非是因着七皇女还需再一年才可行冠礼,而妻主……”言及末处的两字时的语调陡然就低柔下来。
三番两次来提醒他是姓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