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牧。
叶韶安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字,不觉重重叹息。
“我知道陛下的意思了,”殷清流久未开口, 颜牧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但是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笑道,“是臣逾矩了。”
那一瞬间, 颜牧就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平静微笑,一点也看不出刚刚他被人隐秘的拒绝了。
“朕没打算立后,也未打算大封后宫,”殷清流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朕不需要子嗣,就像你说的,风险太大。”
“生男生女又不是朕能控制的,万一真的出来一个男孩,朕还能掐死他不成?”殷清流哼笑一声,“把他送走亦或是其他,只要他还活着,就不能抹消这个风险,风险依然存在着,而又因为被送出去,和下一任女皇并没有感情,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如果掐死他,风险是抹消了,但他又做错了什么?”
颜牧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并未说话。
“朕孤家寡人,是天下大幸,”殷清流哼笑一声,有些厌倦道,“就连圣人,都难免会有私心,这是人之本性,可是朕掌管万里江山,是最不能拥有私心的人。”
“但是朕也只是个人而已,只要是人,便会拥有私心,”殷清流顿了顿,目光平平地看向远方,“有多少帝王将相最后死在私心这两个字下?”
“朕只能尽力给自己创造一个不会拥有私心的环境。”
颜牧那一瞬间,竟然觉得殷清流无比脆弱。
这江山压在她身上,她不是男子,所有这条路必定坎/坷/荆/棘,但是她不能后退,她甚至不能有半分示弱的表现,因为有太多的人盯着她,或明或暗,只要她一露出疲态,就会嘶/吼着上前把她咬死;
因为她有太多的人要护,有太多的人要管,她的将士、女兵、她亲自选出来的各个女官以及所有依附她的人等等,这些人都压在她的身上,她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个王朝的未来,还有那些人的未来。
她将她们带出来、护在羽翼之下,那些人就成了她不可抛却的责任。
她忧虑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而这些,那些女将、女兵、乃至那些被她挑选出来的女官、以及所有依附她的人,都不能理解,也无人可以理解。
殷清流正值壮年,还能再带这个王朝腾飞二十几年,谁能想到她现在就在思考她死了以后的事情呢?
颜牧甚至想要伸手抱抱她。
他想告诉她,别怕,他会陪在她身边,一直一直;
他想跟她说,她永远不会是孤身一个人,他会在她身后,只要她一回头,她就能看到他;
他想跟她说,如果累了,就往身后躺躺,他会接住她的;
但是最后,颜牧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陪殷清流看了一下午的远方。
他想,她太累了,他不能逼她。
殷清流也是第一次做女皇,纵然她有无数学识眼界智慧,但是实践,跟阐释理论是完全不一样的,她能做的,也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留给第二任女皇一个较为良好的开端。
殷清流一生致力于改/革与发展,后位一直空悬,后宫也没有一人,哪怕她身边的女将都断断续续地成亲生子,她依然是一个人;
到后来,离愁入画等女将都不再反感颜牧,甚至有意撮合两人,曾经恨颜牧恨得牙根痒痒的离愁都愿意为颜牧说两句好话了,但是殷清流也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