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张宁,是分别了九年的重逢。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卸去了那时的伪装,吸引人却不会让人感到刺眼,以至于苏若沈在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
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张宁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忠诚模样。应该高兴,不是么?但苏若沈并不喜欢这样的张宁,缺乏灵动,死死板板的,没有初见时的心中微动,也没有再见时的眼前一亮,很……没有生趣。
再后来,不知发生过什么,张宁再次改变。他似乎是在忠诚于自我之间寻到了一个平衡点,便站在那个点上接近自己。而自己,也默许了。或许是因为身居高位的寂寞,还是其他什么无法理顺清楚的原因,张宁这个样子,苏若沈觉得心里着实欢喜得紧。
也许对苏若沈来说,张宁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臣子,一个下属,一个侍卫。他已经习惯了张宁的陪伴,他可以连续很长时间不见甚至不去想起谢道清,那个让他有了初恋悸动的妻子,却无法将张宁抛到脑后几个时辰。张宁对于他来说是什么呢?朋友?兄弟?都不是。比朋友亲近,与兄弟不同。也许再想想,他可能会想通,也可能无法明白。苏若沈将思维停在了这个关口,不愿再去深究。他本能地觉得,如果真的得到了那个答案,才是一切破碎的根本。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么?
黄药师带来的这个消息,其实也不能算是突然了。苏若沈在此之前便有了所感,只是有些模糊,不是这么明白罢了。黄药师的话,无疑是点破了一层并不算厚的纸,这才让苏若沈仔细思索着自己与张宁今后的相处模式。
苏若沈信任张宁,并不是毫无来由的。他相信张宁看向自己的目光,绝对没有恶意。在回想一下自己遇刺那段时间的事情,对方突然收手,是不是就是张宁在暗中帮忙?他又想到了张宁的点点滴滴,想到了最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慕容安宁又如何?罢了,就让自己赌一次。即使输了,也不过是多生些波折,最坏的打算,还不就是个死字?重生到这个世界自己已经是赚了的,这样看来,又有什么不能赌呢?
早朝上,苏若沈虽然一宿没睡,但精神头还在亢奋阶段,处理事情的效率反倒高了不少。
以最快的速度做完正事,苏若沈中午就跑去了谢道清那里吃饭。大概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老婆孩子了吧?张宁走了,心里空落落的,此时还真是分外想念老婆和女儿。
此时,张宁已经暗中跟着赵与芮行了一天的路程了。他先是遣派了十名潜风成员先行前往江陵,做暗中调查,随时传回消息来,自己好早作准备。赵与芮行程倒是很快,让对方深信不疑只有荣王是来查这次案子的,而相对放松了警惕别的,这对潜风的私下行动十分有利。
江陵某一处山庄之内,绿衣女子转过十几道小路,顺着荷塘的边际走到凉亭之外,对着亭子里背对着自己的黑衣男子恭敬道:“公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黑衣男子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
绿衣女子不解道:“公子,你此番动作,仅仅只是为了将他们引来?咱们在江陵这边的人……”恐怕要被毁掉大半。
黑衣男子转过身来,脸上一张夜叉面具挡住了他的面孔。听到绿衣女子的话,他轻轻笑道:“绿衣,我只是,无聊罢了。”无聊到,拿着慕容家几百年来的心血积累来玩,直到,将他们全部毁了。最好,再搭上一个大宋江山,金国与蒙古……全部,毁了吧!
“公子……”
“呵,将他们引来,我才不会无聊啊!”顿了顿,男子又仰望着天空,轻声呢囔着,“我想知道,他付出的到底值不值得……”
绿衣女子没有说话,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作为婢女的她,是没有资格过问主子的事情的。她的心中只有公子,为公子生,为公子死。既然公子要毁了慕容家数百年来的积累与野望,那她,也只有完成公子的心愿罢了。
黑衣男子等了两天,才收到张宁离开临安城的消息。他轻轻一笑,想了想,换了身白色的衣服离开了。
与此同时,正在赶往江陵途中的张宁突然心绪不宁起来,似乎将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抬头望向江陵方向,皱起眉头,又回望临安方向,终是拿定了主意,对着身边的潜风成员耳语了几句,然后日夜兼程赶向江陵。
以远远超过赵与芮一行人的速度赶到江陵之后,张宁便直奔慕容家在这里的宅院。
绿衣女子已经站在了门外。见张宁到了,她上前见礼道:“绿衣见过公子。”
张宁颔首道:“进去吧。”
绿衣跟在张宁后面进去了。门一关上,她又行了一礼道:“绿衣见过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