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笑眯眯望过来,几乎让李大财主产生一种“这是个人精,这不是孩子”的错觉。不过,在自己这些顺服的“臣民”面前,他可不能跌了面子,把荒唐想法驱除出去,斩钉截铁道:“我一向一言九鼎,绝无戏言,他们要是真靠自己交上了田租,我便把李字倒着写。”他脑子竟一点也不糊涂,知道眼前这公子恐怕极为富贵,害怕他为了赌气,自己拿出钱来为这帮子农户交了租子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才将自己方才说的话,做了些略微的改动,由此可见这李大财主能在这乡里称王称霸,却当真是有些能耐的。
贾宝玉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这些小伎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如此最好。”
李大财主心中暗喜,毕竟还是个孩子,竟然没注意到我两句话的不同,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那么要是他们到期未交齐租子,又该如何?”他李财主可是从来也不做亏本的买卖,要不然也不会发家至此。
“那我也将我的姓倒着写。”
“请问公子高姓。”
“你赢了自然就知道了。”
就这么根葱,还不配知道自己的姓名,贾宝玉自然不屑告诉他。
“你......”那李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恐怕这一辈子也还没有人给他这样大的气受过,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脑子也清醒了些,笑着问道:“公子说话好生轻巧,公子不过在此路过,能留几日?交租之期可是还有一月之久,到时候就算你输了,我又去何处寻你?”
贾宝玉笑道:“这有何难,我们只请一个中人便是,若我输了,自有中人给你一个交代。”
李旺讥笑道:“公子这话还是轻巧了些,哪里能寻得这样一个中人?”
宝玉道:“便请你们这里的县尊做中人如何?他可做不做得?”
李旺闻言便是一惊,这公子好大的口气,县尊自然做的中人,可是他能请来吗?
贾宝玉知道李旺的心思,转头挥了挥手,将随从小厮锄药招了过来,附耳低声道:“且拿了我的名帖去找这里的县令,叫他来这里见我,切忌叫他为我的身份保密。”锄药领命去了。
宝玉便笑道:“李员外还请稍待片刻,我已托人去请贵县县尊,很快就会来此地。”
“哈!”李旺又好像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乐的不行,但只笑了一声便忍住了,拱手道:“那我便在此静候县尊大人。”即便是京城权贵,若不是钦差大臣,一县之长,又岂是他这个乳臭未干的世家公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李旺自不信贾宝玉有这样的能耐,却是要等在这里看他的笑话,就算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也好稍解方才被他奚落之气。
那些向李旺行了跪礼的棉农,此时都已经站了起来,听了贾宝玉这话,自是不信,那位三叔只是摇头叹息,就怕这位年轻公子因他们而惹上了麻烦。
邵仲永眼泪还没有干,却在心里讥笑起来:好大的口气,且看你请不来县尊如何出丑。
“引泉,你去船上搬来桌椅,摆上好处,我与李员外在此静坐等候。”贾宝玉回头吩咐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厮一句,又回头对宝钗、黛玉道:“你们且先回船上去,这里有我处置。”
宝钗、黛玉点了点头,引着众丫鬟都上了船。美人儿们的身影隐入船舱之内许久,李旺儿眼神儿望着船上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直到引泉领着几个小厮搬来了桌椅,贾宝玉笑着请他入座,他才缓过神来,暗暗艳羡:却不知这位公子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竟有这许多如花美眷相伴,若是我,哪怕只得这其中之一相伴几日,这辈子却也没有遗憾了。